家見過一大早就吃這個!這得多少肉,多少雞蛋,多少黃油才能做得出來!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就是這樣過著揮霍生活的嗎?所羅門的寶藏也架不住你們這樣嚼用!”
小女傭從前沒怎麼和葛朗臺打過交道,被老東家現在的樣子給嚇住了,驚慌失措地說:“老……老爺,小姐叫做的。昨天丹尼家送來一隻打到的野兔,小姐說,肉放久了會壞,讓今天做個肉塔出來……”
“小姐叫你們割老東家的肉,你們就真的拿刀割——”
老頭兒瞪大眼睛失聲嚷了起來的時候,忽然聽見邊上響起一聲咳嗽,扭頭,見歐也妮笑眯眯地望著自己,這才想起來,終於硬生生地住了嘴。
“父親,您嚐嚐吧。”
歐也妮用刀將肉塔切成三角形的小塊,叉了一塊送到葛朗臺的盤裡。老頭子用悲壯的表情吞下了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奢侈的一頓早餐後,一語不發地盯著對面的太太。可憐的太太,在丈夫這樣的目光監視之下,完全食不知味,甚至不敢伸手去倒牛奶。
“父親!”歐也妮跟著放下餐具,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我覺得我們應該再討論一下。雖然您沒出聲了,但倘若因為您別的舉動而令大家都過不好日子的話,我將不得不重新考慮之前的決定。”
葛朗臺氣哼哼地站了起來。
“吃吧!老婆子!放心地用肉塞滿你的嘴吧!我不看了!這世道就是這樣,老鳥還要被自己窩裡飛出去的小鳥啄眼珠子呢。還有沒有天理哪!”
嘀咕地抱怨著,老頭子轉身離開。
————
過了兩天,在葛朗臺巡視完弗洛瓦豐的產業後,一家人就一塊回到了索繆,並且,在歐也妮的堅持下,小女傭露易絲也來了,繼續幹著從前的活。
小女傭雖然非常懼怕老葛朗臺,但也看出來了,有小姐在的話,老爺最多也就是瞪眼睛發牢騷,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威脅,所以高高興興地跟了過來。
這個訊息很快就傳遍了全城。對於父女倆莫名決裂後,怎麼又會莫名地重歸於好這件事,大家都議論紛紛。當天晚上,幾位克羅旭和格拉珊就來拜訪曾消失了將近半年的葛朗臺母女,對她們的歸來表示誠摯的歡迎。庭長十分激動。為了壓過自己的競爭對手——格拉珊家那位象女人般秀氣的阿爾道夫,也為了讓許久沒見的女繼承人對自己的男子漢氣概留下深刻印象,他終於脫掉那件因為常年吸鼻菸而弄得前襟佈滿黃漬的襯衫,破天荒地換了件新做的雪白襯衫,系筆挺的領結,將自己的男子漢氣概毫無遺漏地顯示了出來。在那間熟悉的蠟燭光永遠不夠亮的客廳裡,當他問候過後,看到女繼承人的目光彷彿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最後還朝自己點了點頭後,激動得一直不停地打著哆嗦。
“她看起來比從前更加漂亮了!”
他坐在克羅旭公證人的身邊,當公證人和葛朗臺說著最近公債利息變動的事時,他就一直不停地張望著歐也妮,心裡暗暗地這樣想著。
人都是長眼睛的,尤其是男人審視女人時的目光。庭長的眼睛沒有出錯,更不是因為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而帶給他的欺騙。
居移氣,養移體,這句話完全沒錯。這半年的全新生活,無論是發自內心帶來的氣質上的改變,還是因為生活條件改善的養人,現在的葛朗臺小姐和先前的那個歐也妮,完全不能同日而語了。她的頭髮依舊結成辮,簡單地盤在頭上,但髮質倍加豐潤,陽光下閃著光澤。面板因為上好羊油香膏的滋潤,變得更加白皙嫩滑,尤其她的牙齒,因為注重護理,潔白而整齊,口氣清新怡人,絕不像格拉珊太太那樣,雖然打扮入時,一張臉蛋也挺漂亮的,但張嘴笑就露出了一副讓人大倒胃口的黃牙。
剛才靠近她時,無意嗅到的來自她身上的那股淡淡香氣,叫庭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