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話,可能會跟孩子一起被打死,”瑪哈苞巴說。“我逃回鎮上,但是當地人說要趕緊把我帶回賈得身邊,我只好繼續逃,回到老家。但親人已經不在了。我是別人的老婆,又大著肚子,沒人願意幫我。我想幹脆跳河自殺算了,結果叔叔找到了我,讓我住到他房子旁的一間小茅屋裡。”
瑪哈苞巴請不起產婆,只能試著自己生孩子。不幸的是,她的骨盆開口太小,胎兒卡在了產道里。這是少女生產常見的問題。七天之後,她陷入了昏迷,才有人請接生婆過來。那時,因為時間太久了,胎兒頭部和瑪哈苞巴骨盆之間的組織已經失去了血液迴圈並開始腐爛了。瑪哈苞巴恢復意識時,發現胎兒已死,她的膀胱及腸子也失去了控制。她無法走動,甚至站都站不起來。這是神經損傷的後果,是瘻管常見的併發症。
“人們說這是詛咒,”瑪哈苞巴回憶。“他們說:‘你受了詛咒,不應該再待在這裡,你得離開。’”叔叔想要幫助她,但是嬸嬸擔心幫助遭受上帝詛咒的人就是褻瀆神明,力勸丈夫把瑪哈苞巴帶到村莊外頭,讓野獸吃掉她。叔叔內心天人交戰,最後他給瑪哈苞巴準備了食物和水,讓村民把她移到村子邊上的一間茅屋。
“接著他們把門拆掉,”她平靜地說,“好讓土狼來吃我。”果然到了晚上,土狼進來了。瑪哈苞巴雙腿動不了,她吼叫著,瘋狂地朝土狼揮舞手中的棍子。一晚上,瑪哈苞巴都在與把她團團圍住的土狼生死搏鬥。
她才14歲。
曙光初現時,她的求生慾望更強烈了。她明白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離開這裡。她曾聽說鄰村有個西方傳教士,就開始往那個方向爬。一天下來,當她到傳教士家門前時,已經半死不活了。被嚇得目瞪口呆的傳教士連忙把她抬到屋裡,救活了她。再次去首都亞的斯亞貝巴時,傳教士帶上了瑪哈苞巴,把她送進了位於城市邊緣的亞的斯亞貝巴瘻管醫院(Addis Ababa Fistula Hospital)。
在那裡,瑪哈苞巴發現有幾十名同病相憐的婦女。入院後,她接受了檢查,沐浴,換上新衣服,學習如何清洗自己。瘻管傷員的腿部常有傷口,那是尿酸腐蝕面板造成的,經常洗滌能夠消除這樣的疼痛。醫院裡的女孩穿著夾腳拖鞋到處走動,聊天時不斷有尿液滴下,醫院職員開玩笑說這裡是“水灘城”。地板一小時要拖好幾次,而女孩們全都忙著交友聊天,並不會覺得有什麼丟臉的。
該醫院由婦科醫生凱瑟琳·哈姆林(Catherine Hamlin)經營,她是名副其實的聖人。她把大半輩子都奉獻給了衣索比亞的貧窮婦女,雖然歷經危險又困難重重,卻也改變了無數像瑪哈苞巴這樣年輕女性的人生。又高又瘦的凱瑟琳,頭髮已經花白,她平時熱愛運動,熱情,溫柔——除了人們稱她為聖人的時候。
“我熱愛這份工作,”我們初次見面時她不高興地說,“我來這裡並不是因為我是聖人,或是在做什麼高尚的事情。我非常享受自己的人生。我來這裡,是因為我覺得上帝要我在這裡。我覺得自己在做好事,在幫助這些婦女。這是非常令人滿足的工作。”凱瑟琳和已故的先生雷格·哈姆林(Reg Hamlin)於1959年從祖國澳大利亞來到衣索比亞做婦產科醫生。在澳大利亞,他們沒碰到過一起瘻管病例,但在這裡卻時時碰到。“這些是世界上最應該得到同情的婦女,”凱瑟琳斬釘截鐵地說。“得了這種病會很自卑,她們非常孤獨。麻風病或艾滋病患者都有組織幫助,但是這些女性,沒人知道也沒人幫助她們。”
在西方瘻管一度也很普遍。曼哈頓曾經有一家瘻管醫院,就在現在的華爾道夫飯店(Waldorf…Astoria Hotel)所在地。後來隨著醫療進步,這種疾病幾乎消失了。在發達國家,哪還有女性會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