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了灰,他只怕也立時認得出來,正是他的死仇鄭曄。
幽愁暗恨
只見鄭曄軟綿綿地靠在椅背,似是全無力氣。他身側左右站了一名瘦小老婦,一名胖胖老翁,各自伸掌搭在他頭頂“百會”,前胸“膻中”兩穴,卻是寧慕鵲、關不憂兩人。酈琛一見其身形手勢,便知寧慕鵲在以“冰魄功”通穴,關不憂以手掌交疊其上,加以內力襄助。這時候兩人頭頂冒出絲絲白氣,顯然運功到了緊要關頭。
酈琛回想來時路徑,心中恍然,這裡便是先前所見信王府眾衛士所戍衛之處。眼光向旁轉去,便見離鄭曄幾步之外,太師椅上坐著一人,形貌儒雅,認出是信王趙煐。這時候只穿著家常盤領背子,不掛佩綬,大半個身子陷在暗影裡,瞧不清他面上神色。
酈琛心道:“是了,上一年寧婆婆在湖州救我們脫險時,曾答允了信王,要為他療治一人。信王待鄭曄也真好,這般機會來之不易,也肯讓予了他。”眼見鄭曄氣色昏昏,又想:“可惜我現下使不得劍,否則一劍刺死了他,豈不乾淨?鄭曄幾度要害牧謙,現下寧婆婆和關老爺子卻還要去救他性命,當真是豈有此理。”忽見鄭曄抬起眼皮,向這裡看來,目光正正相對,雖然猜想他必然看不見自己眼睛,也不禁心中怦地一跳。
突然間寧慕鵲悶哼一聲,聲音中顯得頗為痛楚,跟著全身劇顫,晃了兩下,向後便倒。關不憂急步搶上,自後托住了她身子,旋即對鄭曄怒目而視。鄭曄張了張口,似欲說話,驀地一大口血直噴了出來,緊接著又是一口,前襟一時盡染。他原本便臉色蒼白,這兩口血一吐,更是連唇上都無半點血色,有如一個蠟人一般。
趙煐站起身來,幾步走到了他座前,叫道:“重華!” 鄭曄抬起頭來,向他勉強一笑,道:“屬下氣數已盡,便是救起,也是廢人一個,咳咳,又何必……又何必浪費……浪費……”他說幾個字,便咳嗽一聲,口邊不斷湧出鮮血,將身上衣衫都沾汙了。趙煐握住了他手,急叫道:“藥神,你……快救他一救!”
寧慕鵲緩過一口氣來,苦笑道:“我先時早已說過,這冰魄功行使之時,被治之人不能絲毫以內力相抗。他提運內力衝撞,是自己不要命了,可不是我不救。”趙煐怫然道:“重華,這個時候,你如何還任性!” 鄭曄不住咳嗽,再說不出話,眼中一點冷冷光芒,卻是固執倔強之極。趙煐瞧見他這般神情,縱有千言萬語,也俱鯁在了喉間,半晌,嘆了口氣,轉向寧慕鵲道:“藥神,你將他打昏了救治罷。”
寧慕鵲搖頭道:“以冰魄功通穴療傷,須要人清醒時才方奏效。他若不轉意,那是無法可想之事。”趙煐道:“除此之外,你還有甚麼法子麼?”他素來鎮靜,這時候卻是語音張皇,額角更冒出了細汗。
寧慕鵲定神半晌,向一邊條桌走去,坐下提筆寫了張方子,道:“依方煎藥。”下人接了方子,飛奔著去了。關不憂將藥箱遞過,寧慕鵲自中尋出一個小瓶,道:“王爺,我這裡有十二粒‘參赭正氣丸’,配服煎藥,可暫續他性命。”趙煐道:“多謝你。”寧慕鵲更不打話,走近前來,伸指在鄭曄下頜一捏,將藥丸塞入。鄭曄奄奄一息,毫無抗拒之力,寧慕鵲手上勁力一送,便將藥丸順著氣流進入他腹中,隨即伸指點了他兩處穴道。
這“參赭正氣丸”頗有奇效,只一盅茶工夫,鄭曄喘息漸定,唇邊也不再流出血來。寧慕鵲道:“信王爺,你我約定在前,我如今已是盡力而為。之後的事情,卻不是我能做主。”趙煐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底下人已將煎藥送至。趙煐親手託了藥盅,慢慢吹涼,向鄭曄道:“重華,你是要自己來喝,還是要我派人強灌?”鄭曄苦笑搖頭,道:“王爺,屬下多活幾日,實屬無益。”趙煐不去理會他,揮了揮手,當即過來兩人,一人自旁托起鄭曄的頭,另一人開啟他口,將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