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發動的聲音,在陣陣雷鳴中顯得微不足道了起來,在雨幕中,德文與吉莉安乘著車揚長而去。
但林頓的困境與不安,並沒有因為兩人的離去而有所緩解。
片刻之後,一輛疾馳而來的黑車,明晃晃地閃著前大燈,伴隨著一聲破天響的剎車聲,停在了林頓的宅邸前。
此時,還窩在臥室裡的林頓,對此一無所知。
男人撐著一把傘骨結實的長柄傘,不急不慢地走下了駕駛座。皮鞋踩在地面上,濺起了輕盈的水花,在靠近林頓的大門時,竟意外地發現門沒有關上。
他不屑地輕笑了一聲,收了傘,肆無忌憚地闖進了林頓的私人領地。
男人沒有脫鞋,一路無遮無攔地走到了二樓,在層與層之間的階梯上,留下了屋外下雨的痕跡。
臥室的房門還保持著吉莉安離開時微掩的狀態,他用食指輕輕一推,門便吱嘎一聲推開了。
靜謐環境下,突然出現的動靜,讓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林頓·瓦爾特猛地回頭,在看清了來人後,眼框內的瞳孔劇烈收縮了起來,齒間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發起了顫,他結結巴巴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開口喊道,
“杜、杜恩……你怎麼來了……”
杜恩抬手扶了扶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林頓。
面對林頓的呼喚,全然沒有一點小輩見到長輩時那份應有的恭敬,有的只是滿滿的輕視。
杜恩輕飄飄地環顧了四周,一地狼藉的衣物,和屋內氣味分明的淫靡,都讓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他冷哼了一聲,正色看向林頓,開口道,“第二次了,林頓·瓦爾特。”
這簡短的一句話,就彷彿在林頓的生死簿上落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林頓的臉刷地一下變得慘白,他踉踉蹌蹌地從床上爬起,語無倫次地解釋著,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警察就莫名其妙地找上門了。那、那裡一直都管的很好的,這麼多年來都沒出過問題,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啊……杜恩……”
他張皇失措地站在距離杜恩只有幾步遠的床邊,雙手在空中手舞足蹈,笨拙的嘴因為著急,開開合合,竟沒有一句話是有用的。
林頓無力的解釋並未打動杜恩分毫,他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不知道?現在整個杜格爾酒吧被警察端了,是你一句不知道就能解決的嗎?”
林頓:“我……”
林頓的雙唇囁嚅了兩下,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一句切實可行的解釋。只能抬手,虛虛地擦掉了額前的薄汗。
杜恩早就料到了他的反應,只是冷冷地與他對視,“事不過三,現在父親還不知道這件事,你自己看著收拾。”
杜恩頓了頓,眯縫起了眼睛,語氣裡的壓迫頓時比先前還要強上幾分,“都是跟了他這麼多年的老人了,我想,他的手段你會比我更清楚。”
提起布蘭德,林頓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這麼多年以來,布蘭德將手下的小部分產業交給他看管以後,便是對他做到了全權的信任。而這份不管不問的信任,更是助長了林頓的漫不經心。
他將不感興趣的產業全權交由副手,自己則是終日不問世事。
林頓享受著那種權力在握,卻不用他操心分毫的感覺。
在這荒淫無度的每一日中,帕廷頓幼兒園的案子給他敲響了第一道警鐘,但他卻並不在意,因為能直接影響到他的人已經再也說不出話了;而眼下,上一件事故還未徹底隱匿於塵煙,新一道的警鐘再度被敲響。
而這回,這道警鐘,像一隻無形的魔爪,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咽喉,懸掛著他脆弱不堪的內心,以此來懲戒他多年來的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