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
布蘭德突然朝著蘇維大吼了一聲,他怒目圓睜,但眼眸中的目光卻閃爍不定,“我的佐拉要是就在杜格爾,我又怎麼會不知道!你從哪裡道聽途說的故事,也敢拿來欺騙我!”
布蘭德的音調極高,若是放在過去,蘇維一定會被他這副模樣給嚇到。但眼下,她除了要克服自己面對火焰的恐懼之外,還要忍受複述著蓓姬過往遭遇的那種絕望,實在無暇顧及這些了。
她垂下眼眸,長卷的睫毛微闔於黑亮的瞳孔之上。
蘇維不願意再和布蘭德多費口舌,她微嘆了口氣,動作遲緩地將手伸向了脖頸處的那條金屬鏈子。
只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蘇維便從那敞開的領口,取出了那塊早就被捂得溫熱的懷錶。
那被歲月磋磨而失去了些許光澤的懷錶,此刻就這樣被鏈子吊著,毫無防備地出現在了布蘭德的面前。
只一眼,布蘭德當即僵在原地——
因為那塊懷錶,他絕對不會忘記。
窗外席捲而過的秋風,凜冽又使人倍感悲涼。
而屋內,煙霧繚繞。
藉著其中盤旋於周身的煙霧,彷彿又將布蘭德帶回了久遠的過去。
“爸爸,爸爸……”
小佐拉站在深色的大理石碑前,扯了扯身旁布蘭德的衣袖。
她看不懂這塊大石板上寫的文字是什麼意思,但是她能認出來,大石頭上方貼著的那張四四方方的紙片,有媽媽的臉。
而站在自己身旁的父親,滿臉悲痛。
佐拉見布蘭德沒有反應,又輕輕地扯了兩下。布蘭德撐著的傘有些高,那不大的傘面,並不能完全將外頭飄揚的雨滴盡數遮住,以至於不少的雨珠順著空隙打溼了佐拉的外套。
佐拉睜著與艾莉諾極為相似的杏眼,操著稚嫩的嗓音,喚道,
“爸爸,媽媽為什麼睡在這裡呀?她不要佐拉了嗎?佐拉昨天還學了首歌,想唱給媽媽聽呢。”
孩童稚嫩的嗓音,與天真的發言,深深地刺痛了布蘭德的心。
喪妻之痛本就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而當自己的女兒,用那獨屬於孩子天真地方式,再度提起的時候,那席捲而來的悲痛,連帶著布蘭德僅存的力氣,全都掠奪殆盡。
布蘭德握著傘柄的手一鬆,有些重量的黑傘便順勢向一旁倒去。
那淅淅瀝瀝的雨點,這一回便肆無忌憚地打溼了布蘭德與小佐拉的衣裳。
布蘭德蹲在佐拉的面前,替佐拉拭去了臉上的水珠,他疲倦的眼眶微微泛紅,溫聲道,
“媽媽怎麼會不要佐拉呢?”
布蘭德苦笑著,但那笑看起來竟比哭還要難看,“媽媽只是累了,所以先一步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等到我們小佐拉長大了,就能夠再見到媽媽了。”
“真的嗎?”佐拉眨巴著大眼睛,豆大的雨珠順著睫毛滴落,“那我會不會長大了以後,就記不住媽媽長什麼樣子了呀……”
“不會的。”
布蘭德俯身抱住了被雨淋溼的佐拉,然後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塊金色的懷錶,亮給了面前的佐拉看。
他挑開了纏在一處的鏈子,將懷錶戴在了佐拉的脖子上,“這上面有媽媽的照片。”
布蘭德說著,摁開了懷錶,那圓圓的錶盤上頓時出現了艾莉諾燦爛的笑顏,
“只要你將這塊懷錶帶在身上,不管我們佐拉和媽媽分開了多久,都能夠認出來的。”
“好!”聞言,小佐拉莞爾一笑。
那圓潤的杏眼彎成了兩道好看的弧度,她歡天喜地地接過了布蘭德掌心的懷錶,將它緊緊地攥在自己的小手中。
佐拉那明媚童稚的笑容,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