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仰頭往喉嚨裡灌,一口氣喝光,丟開空瓶,震耳欲聾的音樂裡扯著嗓子衝著Jake吼:“你天天這麼活,難不難過?”
Jake也灌空了一瓶,扯著嗓子吼回去:“我他媽的難過死了!”
“什麼最難過?”黑襯衫繼續吼著問他。
“沒見過我媽的樣子!沒讓我爸看到我第一次唱歌拿獎!沒讓我哥聽過我自己寫的歌!”Jake把空酒罐兒扔在牆上,酒罐兒落下來,在震動著的地板上掙扎著跳了幾下,而後匍匐在那裡發著抖,Jake覺得這像極了自己,無論是在人生的路上還是夢想的路上,就算摔得頭破血流半死不活也不會有人知道,不會有人關心,不會有人記得。
黑襯衫突然伸手摁下了音響的暫停鍵,轟鳴的音樂戛然而止,聽見他微啞的聲音突兀地在餘音未絕的房間裡響起:“Nirvana的音樂是很矛盾的,在我看來,與其苟延殘喘,不如從容燃燒才是涅槃的真正境界。”這話說完,他又摁下了播放鍵,音浪瞬間淹沒了他的話尾,彷彿剛才的靜止從不曾發生過。
Jake張著嘴笑,音浪裡無法得知這笑究竟有聲還是無聲,又一罐啤酒灌下去,他已經笑出了淚光。
“累了嗎?”黑襯衫伸手扯住他的前襟,笑著問他。
“太疼了,覺不出累。”Jake笑著回答。
黑襯衫哈哈地笑,明亮的眼睛望住Jake:“泰戈爾的《飛鳥集》第167節:The world has kissed my soul with its pain,asking for its returnin songs。”
Jake看著這雙眼睛,心臟重重地收縮又搏張。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
沒有等受傷的左臂恢復,Jake就去凱撒皇宮復了工。
“傑哥,你還是再歇幾天吧,我看那肥佬的人天天在吧裡轉悠。”Leo在後臺勸他。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輩子,躲過了這個肥佬還會有另一個肥佬,”Jake不以為意,“何況那肥佬輕易就能查到我的住處和學校,我能躲哪兒去?”
“那也不必自撞槍口啊,”Jo也加入勸說行列,“學校門口總有保安可以攔著吧?住處也能關著門不讓他進啊,你在這兒登臺演出,那不就是個活靶子嗎?”
“而且那肥佬的人天天叫囂,說一旦逮著你非讓你當著所有客人的面跪著磕頭求饒不可。”大鍵忿忿地道。
“那就跪吧。”Jake仍舊一派淡然。
“喂……傑哥,你這……”Leo三人齊齊瞪大了眼睛盯著他看。
“我來這兒只為了唱歌,其它的全都無所謂。”Jake對著鏡子整理著裝,然後偏頭從房間門上的視窗向著外面看了看,燈光溫暖的吧檯前坐著一個穿黑襯衫的傢伙,叼著煙,端著一杯汁液透藍的酒,百無聊賴地看著吧檯後的調酒師玩花樣兒。
Jake過去開啟門,叫住一個路過的侍者,指了指黑襯衫:“那位客人今晚的酒我請了,A3的位子給他留著。”
侍者答應著向黑襯衫走了過去,Jake退回房間,Leo在他身後指了指外面:“那哥們兒也在肥佬的黑名單上,想不到膽兒還挺大,這當口還敢一個人來泡吧。”
Jake笑了笑,黑襯衫那小子就是這麼個怪人,他不瞭解這個人,可這個人卻無比地瞭解他,總能一指頭就戳中他心裡最疼最癢最軟最深的那塊地方。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Jake和他的夥計們登上了舞臺,臺下有客人高聲呼喊:“J!J回來了!e on!”
Jake向臺下掃了一眼,黑襯衫閒散慵懶地坐在A3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