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親自發話,實在是不好通籠。”
林惠茹眉眼間的色彩生動極了,也不知是因為方才特意化了妝的緣故,還是那一身光亮的衣裳所襯。
一面鑲金邊小帕捂著嘴兒:“母親沒聽清麼?少鍾可是叫了人家‘爹’的……咱周家雖說人丁不旺,卻也沒那份兒閒心,替人白白養兒子的……大嫂真是菩薩心腸。”
她並不直言說出阮秀雲苟且偷人的事兒,然而少鍾既是叫了那和尚做“爹”,偷人的事兒也就不言而喻了。
“住嘴!老大還在這裡呢,哪裡有你一個婦人說話的份!”老太太怒著聲音喝斷。見阮秀雲又要哭,一柄柺杖狠狠在地上一擲,擲得眾人紛紛倒吸冷氣。
周文淵臉色少見的陰沉,往常阮秀雲若是受了委屈,他都好言做著和事的中間人,此刻只是凝著眉頭不說話。
林惠茹卻也是怕大爺的,那帕子一頓,很不盡興的住了口。
周少鍾畢竟只是一個十歲不滿的少年,愣是有再多的沉穩,此刻額頭上亦早已一片細汗密佈。他原本還以為自己血統高貴,不像爹爹,至少像自己的母親。不管下人們如何議論、親人如何不喜,也只是一門心思的苦讀,只想為自己與母親好生掙出一口氣……哪裡想到,末了原來竟是一個淫僧的賤種。恨極了。
只是恨恨地看著自己的母親,這一刻他倒情願自己不是她生的、沒有在周府裡過過一日紙醉金迷的生活;倒情願只是屋簷下出生的平民一個,至少乾乾淨淨,不用被一群人眾目睽睽之下鄙夷到骨子裡去。
周少鍾末了只是說道:“人是我殺的。”
“為什麼殺他?”哪裡想到那孩子竟然承認,老太太狠狠頓了手中的杯子,“啪”一聲重響。這骯髒的種子,周家好歹總是養了他這些年,竟然不肯顧及府上的臉面!
阮秀雲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一雙眼睛只是巴巴的凝著周少鍾,可憐他,又懼怕他。怕他一句話說出來,她們母子便要死路一條了。握緊的雙手顫抖著,虛弱極了。
少鍾陰冷地看了婦人一眼,這個曾經萬般疼愛自己的女人,恨不得將她揭穿,然而最終還是沒有,只澀啞著聲音道:“他勒索我銀子。我恨他。”
天爺……
阮秀雲脊背溼去一片,大口呼吸著再說不出話來。
官差心中石頭落地,便兩個上前將少年的手臂拖住:“回老太太,此案太皇太后頗為重視,然而箇中細節還不明朗,卻也不能下最後的定論。須得將二少爺帶回去問話。放心,貴府的少爺,卑職必然好好照顧,不會受半分的委屈。”
說著,就要帶了周少鍾走。轉了個身,卻看到門檻邊站著一身玄黑華服的驍騎將軍,應是站了許久的,臉色肅冷冷的,怕是將一切都聽了進去。
莫說周府如何,驍騎將軍在大陳國上下的聲名卻是人人敬畏的,差官們臉色便有些猶豫:“周將軍,這……”
“少銘……啊,少銘你回來的正好!你看看他們,無端端要帶走你弟弟……快把你弟弟留下來,他還小……”阮秀雲本要昏黑的眼睛一亮,踉踉蹌蹌的就要往門檻邊衝過來。丈夫與婆婆是不指望了,大兒子好歹是自己生下的啊!
周少銘眼神冷冷掃過廳堂內的眾人——那婦人滿面悽惶,她的另一個兒子眼裡頭盡是恨與決絕,然而他不是沒有給過她機會的,這樣齷齪的事,她卻頻頻再三……心中只是覺得厭倦,末了只道:“勞煩眾位辛苦,按規矩辦事就是。”
一道冷風拂面,差官再抬起頭來時,那魁偉的身影已經離開在廊的盡頭。
“兒啊……”空曠的院子內留下婦人一聲獨泣。
卻沒有人同情她。
一個個真是心狠吶,她好歹為了周家操持辛苦這些年。
她越想心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