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天都黑下來。那多少年好脾氣的男人卻早已搬去了書房,連屋裡頭也只剩下來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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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亥時。
李燕何才對著鏡子取下發冠,太監忙遞來一盆溫水給他卸妝。
“謝了。”少年勾唇回笑,然而心中卻藏著慍怒,便一襲水袖對著周遭眾人拂去。那廂眾太監只覺一股奇異淡香帶著說不出的力道在眼前掠過,站都險些兒站不穩,忙顫顫的哈腰退了出去。
“哼。”李燕何這才露出陰鷙,長袖再一拋,房門便闔了起來。
丹青畫眉,胭脂腮紅,他如今的畫功比之從前愈發精湛了,然而卻不屑多看,心裡頭只是厭惡。
都說宮中的老女人就喜歡清雋乾淨的少年,看來卻是沒有錯的,年紀越老的偏愛就越甚。太皇太后那個老妖精,日日只教他不停的唱,回回都讓他做著深宮美人的打扮,一忽而悲情、一忽而歡喜,痴痴迷迷,念念嗔嗔,變著法兒的討她高興……然而他憑甚麼要去討一個老妖婆歡心?
他此刻嗓子早已喑啞,心中殺念頓生,若非因著阿珂不肯即刻就隨他走,怕不是早已釀一場殺戮離開。
“咳咳。”門外忽傳來粗噶咳嗽,張太監端著一個食盤小心翼翼走了進來。他也是中了“紅顏”之毒的,宮外頭的私宅裡男男女女養了不知多少個小臠,知道輕易惹不得這少年,動作間很是恭敬。
李燕何回過頭來:“做什麼?”
“……皇上聽說李公子今日唱到了現在,很是關心,便特特著老奴送來一缽雪梨銀耳湯,說是給公子潤潤嗓。”張太監說。
李燕何冷冷掃了他手中的食盤:“呵,他倒是好心腸……還有說什麼嚒?”
“還說……公子若是不喜扮作女裝唱戲,明日一早便著公子梅園賞花,只當休息一日。”張太監哈了哈腰。
李燕何笑容微滯,眼前浮起那年輕帝王一身翩翩風雅的銀白長裳……呵,人都道自己入戲太深,他原以為這世間能一眼看穿他內心所惡的,只有阿珂一人,卻沒想到司馬楠倒是有心。
是該謝他難得知己呢……還是該說他心機不可斗量。
“替我回去謝皇上,只說我明日一早在梅園外等候。”李燕何賞了張太監,瞅著他矮壯的個子將要離開,忍不住,終究又添了一句:“……那小侍衛可還老實?”
“……”張太監默了默,好半天才明白說的是阿珂,因不知阿珂到底與李燕何有什麼淵源,便含糊措辭道:“回公子,那小侍衛原是個女人,早先老奴……老奴看到她與將軍抵在牆上……”
因見李燕何臉色少見的陰鷙,再不敢繼續往下說道,趕緊躬著老腰告退了。
少年傾城容顏瞬間冷卻,手中一隻精緻瓷杯用力一握,捻成了白色粉末翩飛。
那一身陰幽之氣浮於周身,連空曠的屋子都好似被冷凝了起來,涼沉沉的。
面前的鏡子印出一道身影,轉過身去,那身影晃進門來。一身通黑的刺金長袍,依舊帶著黑漆漆的蝴蝶面具,嗓子澀啞低沉:“呵,何事惹得無絕這樣不快?”
是司馬恆。
他摘下面具的時候是俊美柔情的攝政王,然而帶起面具卻是個地獄魔鬼了。
該死……
李燕何心中一凜,慌忙撂開來不及換下的戲服屈膝跪下:“無絕不知主上駕到,請主上賜罪!”
他今日見著了司馬恆的真顏,原來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那一聲“義父”便如何也張不開口。
司馬恆卻並不責怪,面具後傳來溫和寬慰:“做什麼要怪罪於你?你今日表現得好極了,太皇太后讚不絕口,那小皇帝亦送來湯品慰勞不是?”
說著,自尋了高位坐下。
一雙狹長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