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越上過好幾次戰場,其中頗有驚險刺激的,而這一次無疑是近距離觀戰卻又最輕鬆的一次。他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英國公張輔指揮交戰,因而看著那刀山槍林箭雨,聽著那喊殺吶喊震天,不禁有一種山搖地動的感覺。見不遠處的天子座車紋絲不動,他不禁微微一笑,隨即往旁邊的一騎人打量了一眼,見其頗有躍躍欲試,連忙當頭潑了一盆涼水下去。“出格的事情您就別想了吧,要知道您出了座車,隨扈的那些大人們就得鬧翻天了!”
旁邊的朱瞻基只穿著一件深青色的大氅,看著彷彿是尋常的親隨一般,再加上四面全都是張府的家將散了開來,因而別人也看不清他就在這裡。偶爾有一兩支箭掉下來,也早就被知機的家將用兵器挑飛,旁邊又有房陵小心翼翼護著,自然是不虞有什麼安全問題。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覺得有些恐得慌,到最後不禁嘆了一口氣。“早知道如此,朕就不把一切都交給英國公了,至少還能指揮得動中軍。”“皇上別忘了,許廓許尚書就守著中軍。”
張越的一句提醒讓朱瞻基為之氣結,橫過去一眼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此次北巡之前,張太后把張越宣了去左叮嚀右囑咐,他雖是不知道究竟說了些什麼,可料想總是叮囑安全問題,畢竟上一次曾經出了大亂子。好在如今京師除了病弱的衛王和已經軟禁多年的梁王,再沒有其他藩王,各封地也對那些藩王看得極緊,年滿五歲的皇太子也能在楊士奇輔佐下監國,母親張太后的身體也還不錯,因而他這一趟出來時,也預見到了會遇敵,只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場大戰。一個多時辰觀戰下來,他的臉上滿是讚歎的表情。“果然是名將!”
自然,朱瞻基看到的不止是尚未手生的張輔,還有那些帶兵頗有一手的年輕軍官們。他雖是皇帝,可自幼精於射箭,目力自然相當不錯,此時所處的位置是一個小山丘,再加上騎著馬,自然能看到數百步遠處那幾隊來回切割敵陣分而滅之的明軍騎兵。看著看著,他不禁拿眼睛去看張越,卻見張越絲毫沒注意到這些,只是微微擰起眉頭注視著戰場一角。
也難怪張越這副表情,他是不得不擔心,因為英國公嫡子張忠也在底下。
雖然他對許廓提過一聲,把石亨那一支人調在他那兒,小傢伙也是自小練武,如今身體壯實不說,箭術也已經得了真傳,但他仍是忍不住捏著一把冷汗。要知道,儘管張輔又添了兩個庶子,但唯有這個是下了大工夫教導的,他也最是看好。要是在這裡出了什麼問題,回去之後他如何對王夫人交待?因而,當看到敵人漸漸潰退,聽到由遠方開始傳來了震天的歡呼時,他始終沒能放下的心總算是漸漸落了下來,“大勢定了!”
喃喃自語的他知道,這不止是這一戰的結果,而是今後十幾二十年的結果。
當開平守將領兵前來和皇帝所部大軍會合的時候,戰場也已經收拾了大半,即便如此,仍有無主的戰馬在主人身邊哀鳴,仍有重傷的騎士奮起餘力在戰場上徐徐挪動,仍有尚未從興奮中回過神的年輕軍官們在歡呼吶喊。儘管戰場上留下的並不是只有敵人的屍體,還有不少明軍將士,但誰都知道,這場從中午一直打到黃昏的仗是一場大勝仗。
儘管剛剛打了一場勝仗,但夜晚宿營的時候,大軍的安營紮寨仍然是深有章法,英國公張輔更是派出了精銳夜騎,而且不顧別人反對把自己的嫡長子張忠一塊派了出去。用他的話說,這些年張忠苦練夜箭,無論目力還是其他都適合夜戰,別的將校爭不過他,也只得由著人去。好在這一夜大約是因為明軍會合之後其力更強,兼且紮營嚴整,整晚上平安無事。
清晨張忠回來之後,張越便藉口要問軍情,直接把人叫到了馬車中來。自打武學武舉以及軍戶諸事理順之後,他遷了戶部尚書,而許廓則是接任了兵部尚書。兩人因為昔日搭檔就異常愉快,所以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