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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王緯宇接著奉勸:“因此,你最好哪兒也別去。‘將軍’來了,趁熱打鐵,你不能永遠做一個自由哥薩克,我的騎兵團長!”

就這樣,於而龍急不可耐地拖過了年,他弄不明白,王緯宇幹嘛那麼起勁攔阻他回鄉呢?不過,終於看出了這點苗頭,指望著他給你開綠燈啊,那是休想的事。於是越過他工廠這一級,直接向部裡寫了個申請,結果,無論如何沒想到,老徐批了兩個字,叫做“暫緩”。

豈有此理!於而龍去見“將軍”。剛回到部裡來,忙得不亦樂乎的周浩說:“怎麼?又要心血來潮!”

“不——”於而龍說:“電話講不清楚,登門求見!”

“坐下來,講講吧!為什麼?”

“也許是為了蘆花,‘將軍’,我覺得也可以說是為了黨!”

周浩嚴肅沉思的雙眼,從老花眼鏡上邊認真地端詳著這位老部下。這個騎兵團長,有時候橫衝直撞,甚至有些魯莽行事,但那是在頭腦發熱的情況下;可是經過深思熟慮以後的語言,“將軍”是能夠領會到它的意義和分量的。

“能不能再說得具體一點呢?二龍!”

“我只能講到這兒為止,希望你支援我!”

沉吟的“將軍”踱著步:“我新來乍到,棘手的事情還很多,總不能在他批了‘暫緩’兩字後面,來個反建議吧?這麼辦行不行?二龍,你開過小差沒有?”

“開小差?我可沒幹過,連批鬥會大小三百餘次,都從來不曾缺席。”

“那好!”周浩對他說:“這回,你就學習開它一回小差試試,如果你認為值得那樣做的話。”

終於如願以償地坐在湖心島上,坐在被露水潤溼的枯樹墩上,在洋溢著春天氣息的石湖垂釣,一種說不出來的滿足心情油然而生。這份心情裡,既有那種脫網之魚的僥倖,也有衝出樊籠、掙脫束縛的鳥兒,猛一下不知該往哪兒飛去的感覺。也就是說,回石湖的目的達到了,但下一步該怎樣去做呢?

他想,還是應該釣魚,難道沒有看到昨天那種陣勢麼?

昨天下午,於而龍乘坐的那艘內河班輪,到達縣城碼頭。闊別多年的縣城,已經變得他完全認不出來了,只有那熟悉的鄉音,使他感到親切。突然間,正在播送著的震耳欲聾歌曲的高音喇叭,給掐斷了,傳出來一個女孩子咬文嚼字的普通話聲。原來是特地請他於而龍到貴賓室去,縣委有車來接他。當最初喊著他名字的時候,他嚇了一跳。也許是十年來大小三百餘次的批鬥會,形成的條件反射,每逢陌生的嗓音徑呼其名,都不由得一驚。但隨後,他不禁詫異起來,誰是耳報神呢?訊息傳得這樣快?緊跟著,看到顯然是縣裡的接待人員,神色匆忙地和船上的負責人、服務員交頭接耳,並且挨著甲板上層的高階房艙詢問打聽。但於而龍買的卻是通艙客票,而且穿了一件他兒子的舊工作服,混雜在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中間,和大家一樣擁擠著,像企鵝似的抻著脖子,傻張著嘴瞧熱鬧看那些大小幹部在著急慌忙地尋找一個叫做於而龍的乘客。

他害怕落到這些誰知是真熱情還是假熱情的人圈子裡。凡是熱情到可怕程度的人,會情不自禁地圍住你。說得不好聽一些,甚至是死神擁抱似的箍住你。這種使你擺脫不開,以至連氣都透不過來的人牆,想辦什麼事都不能稱心如意。而且,歷史的教訓告訴他,這類事託付官辦是行不通的。去年函調就碰了壁,所以他才下決心要回石湖私訪,儘管他意識到這一點,已經相當相當地晚了。

因此,他第一步必須先釣魚,要讓人們真的相信,他千真萬確是回來釣魚的,所以一頭紮在柳墩這個湖心小漁村裡。

不相信麼?請看,於而龍把魚鉤甩在了那微微冒著熱氣的平靜湖面上。

但他的眼光卻凝滯在湖對岸的鵲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