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蘆花問:“一個沒良心的人,咱們隊伍能要嗎?”
按照共產黨人的道德觀點,良心這種東西,是屬於感情範疇的,而衡量感情的標尺上,往往缺乏理智的刻度。從道義上講,王緯宇應該跳下去,但是,他要是真的隨四姐而去,豈不是加倍的愚蠢了嗎?這種沒有必要,毫無價值的自殺,究竟有什麼意義?然而,良心,卻是一個砝碼,一個相當重要的砝碼,十年來,不是有那麼一些人,完全拋棄了自己心中的砝碼,而幹了許許多多喪盡天良的事。
趙亮也不知拿這個“良心”怎麼辦?只是同蘆花商榷似的問著:“讓我們留下他來看一看,好嗎?”
蘆花眼裡又閃出了於二龍熟悉的,“我要殺死他”的仇恨光芒,她堅決地:“就衝他殺了小石頭——”
就在這個時候,從三王莊方向傳來了密密的鑼聲,越敲越緊,打斷了他們的磋商,走出屋來,只見一股濃煙,衝上天空,煙下是吐著火舌的光亮,還隱隱約約聽到嘈雜的人聲:“走水啦!走水啦!快來救火啊……”
老林哥說:“七月十五,不曉得誰家香燭紙馬不小心,燎了房啦?”趙亮趕忙招呼著:“去,救火去,不能讓老鄉受損失,二龍,快——”站在大草垛上眺望的於二龍跳了下來,告訴大家:“好像是高門樓著了火!”他對王緯宇說:“是你們家——”
王緯宇無動於衷地回答:“是我們家,不會錯的。”
人們有些奇怪,他怎麼能知道的。
他平靜地,若無其事地說:“因為這把火是我放的!”
大家面面相覷,驚愕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在七月十五這一天火光燭天的晚上,王緯宇參加了石湖抗日遊擊隊。
直升飛機正在沼澤地的上空,地面一汪汪水塘像無數面鏡子似的在反光。於而龍眼睛再也離不開那塊地方了。他從心裡不只是感到,像昨晚在小姑家的抗屬家,今晨在三河鎮的殘廢人家的那種親切,而且也感到那種無言的責備,似乎沼澤地在對他說:“怎麼?只是從空中看一眼就走了嗎?”
他突然向江海提出來:“你去跟駕駛員說一聲,叫他降落一下。”
“幹嗎?”
“下去,到沼澤地去!”
“你瘋啦?”
“江海,我固然非常想知道蘆花的下落,可我還有更想弄清楚的東西,讓我下去,讓我腳踏實地走一走!”
“別胡鬧啦!”
“不!”於而龍堅定地說,半點討價還價的餘地都不留。
江海看那樣子,又想到周浩電話裡關照的話,跑到駕駛員艙去說了幾句,又搖搖晃晃地走回來。
那兩個灑藥的小夥子笑話他們:“你們陷在沼澤地裡出不來,我們可沒辦法救你們脫險哦!”
“你膽怯了嗎?江海!”於而龍問。
“笑話,我們兩個不是吃素的。”
這時,駕駛員走了過來,是一個英俊的討人喜歡的小夥子,笑容可掬地朝於而龍伸出手,問著江海:“江書記,這位是——”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於而龍同志,當年石湖支隊——”
還沒容江海把話講完,那個年輕人一把抓緊於而龍,激動地:
“於伯伯,是你?”
“你是——”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念蘆,我是念蘆呀……”
“念蘆?”於而龍愣住了。“他是誰呀!我怎麼一點印象都記不起來呢?我和民航或者空軍的誰有些瓜葛呢?……”
“我媽媽是肖奎,於伯伯。”
“啊!你是肖奎的孩子?”江海也驚訝地喊了起來。
頓時,於而龍眼裡熱烘烘地。啊,肖奎的孩子都長得這麼大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