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座孤墳,墳上都已經長出草了,但修剪得很整齊,木製的墓碑也已經泛白了,顯然不是一座新墳。
木製的墓碑雖已泛白,上頭的字還可以看得清楚,五個拳頭大小的字:“霍居士之墓”。
如此而已,沒有年月日,沒有立碑人。
確有墳,也不是新墳,應該不假。
到了墳前,孫美英臉色更白了,似乎又有點站不穩了。
關山月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目光有點嚇人。
年輕僧人墳前合什躬身:“霍居士,兩位貴友找到了你,看你來了,你可以暝目放心西去了。”
關山月不願相信,但他找不到不信的疑點,至少眼前找不到,他也沒有不信的理。
幾個仇人,前幾個都是碰上的,也都在他手裡授首喪命。
只有這一個,只有這個眾仇之首是找到的,好不容易找到的,卻是這麼死了,不是死在他手裡。
這是……
難道說,這眾仇之首的霍大鬍子,不該死在他手裡?
難道這也是天意?
難道是因為這眾仇之首的霍大鬍子,心有懺悔,皈依了三寶,有所贖罪?
關山月道:“住持跟師父請回吧!這位跟我要在這裡多站片刻致悼。”
這也是人之常情,理所當然。
瘦削老僧應了一聲,帶著年輕僧人合什施禮,轉身回廟,關上了那扇門。
孫美英這才說了話,話聲顫抖得厲害:“我等了你十年,找了你十年,你竟這麼走了,連最後一面也不讓見,你真絕情,真狠心!”
還真是!
關山月沒說話。
孫美英道:“你怎麼不說話!”
這個“你”,是指關山月。
關山月說話了:“事既至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孫美英道:“我還好,已經十年了,也習慣了,你就不一樣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仇卻不能報了。”
關山月道:“這或許是天意,既是天意,我還報什麼仇?不報也罷,到此結束了。”
孫美英道:“仇不報了?到此結束了?”
關山月道:“人都已經死了,還報什麼仇?不結束行麼?”
孫美英道:“你的損失大了。”
關山月道:“這是天意,既是天意,就不算什麼損失。”
孫美英道:“天意?”
關山月道:“我碰上的,都死在我手裡,仇都報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卻沒死在我手裡,沒能報仇。”
孫美英道:“這真是天意,對我來說,恐伯也是,註定跟他不能成,沒個結果,也免我為他求你,為他收屍,他這麼絕情,這麼狠心,也許是蒼天憐憫我。”
關山月道:“芳駕能這麼想就好,走吧!”
孫美英道:“走?”
關山月道:“人死一了百了,我的事了了,芳駕的事了了,不走還幹什麼?”
倒也是。
他不好說仇已了,情已了,只好說我的事了了,芳駕的事了了。
孫美英道:“你走吧!我不走了。”
關山月微怔:“芳駕……”
孫美英道:“我要留在這兒陪他,陪著他過完我的餘生。”
關山月又一怔:“怎麼說……”
孫美英道:“當初我所以要跟你一起,一是為找他;二是為找到他之後,能讓你不要殺他,留他一命。不能,我就為他收屍,親手埋了他,然後陪著他。如今找到了他,他死了,生跟他不能成,沒個結果;死了我就該在這兒陪著他,他也不能再躲我了,永遠不能再躲我了。”
關山月為之感動,好感動,甚至為之心酸,想掉淚,但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