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不怕的,即便再隨遇而安,掉到一個陌生的時代裡,說著不擅長的言語、過著一無所知的生活,你來試試,沒嚇掉半顆膽子算你行。
我只是ㄍㄧㄣ啊,只是哄騙自己啊,只是以為假裝得更勇敢一點,就不會讓膽怯找上自己。可是,我終究是害怕……
我聽見他在低聲詢問小祿子和小福,側過身,壓住耳朵,不愛聽。
我告訴自己,只要睡一會兒,肯定可以找到辦法解決;我鼓吹自己,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流女子,我受過教育、念過書,在這個時代,我可以行動自如。
我對自己打氣,欺騙自己,和親不是多嚴重的事,我有絕對能力可以解決,雖然,我老是高估自己。
好半晌後,阿朔拉開我蒙在頭上的棉被,深深的眼光裡有著疼惜。
“吃排頭了?”
他怎麼進來的?沒聽見有人搬動他的聲音啊!是武功高強的常瑄用無音腳把他給帶進來的?
我悶著氣搖頭。“沒事。”
“沒事會哭得滿眼紅?”他把我拉起來。
“蓄水量太多,我的淚腺在洩洪。”嘟嘴,撐住最後一分驕傲。
“很難過嗎?”他笑笑,寵溺地揉揉我的頭髮。
“難過什麼?高興得很!”我抬高下巴,驕傲得連自己都搞不懂。“當和親公主呢,光宗耀祖,倘使我再能幹些,就會像文成公主一樣,名留青史,讓當地居民塑像膜拜。”
“吐蕃國王很老了。”
“老才好,去那裡,我給他弄個假王子,再搞個垂簾聽政,到時候你這個大將軍還得巴結我,求我別派兵攻打大周。”
“滿腦子怪念頭。”
“我很行的,我不是那種嬌嬌女,草原、沙漠都為難不了我,不論走到哪裡我都會活得精彩輝煌。”我說得雄心萬丈,驕傲地不肯承認自己好害怕。
他噗哧笑出聲,握住我的手。
“你不信我?我真的可以。”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擔心。”他觸觸我的額,帶上一絲憂鬱。
“什麼?”聽不懂他的意思。
“你那麼能幹,要是想飛走,我一定抓不住。”他嘆氣,手指頭在我的手心裡輕輕畫著。
“是啊,我很能幹的。”我又哭又笑,重複他的話,然後拚命點頭,很努力讓他知道我是女強人一號。
“笨一點、弱一點,求求我會怎樣?”他輕聲問。
“求你做什麼?”讓他去向皇帝求情?別傻了,章家爹爹樂觀其成,何況獎勵金都發出去了,我不嫁誰去嫁?
“驕傲!”他捏捏我的臉,莞爾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去和親的。”
“你說了算?”我揚揚眉。
“對,我說了算。”他笑出聲,手一勾,把我勾進懷裡。
靠在他肩上,飽飽的溫暖將我圍裹,我丟掉傲氣,不再假裝。“進宮前,大娘對我說,人責為債,我生於章家,吃穿用度都是章家給的,如今長大了,不該滿腦子鴛鴦蝴蝶,應該好好想著如何報答章家。”
如果人的一生是為了還債,那麼快樂怎麼辦?幸福怎麼辦?夢想怎麼辦?那些是不是統統不重要?
“你在乎她的話?”他反問。
“不是在乎,是沉重。以前讀到‘可憐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時,還心疼楊貴妃的父母親揹負了天底下人的輕賤,女兒想嫁皇帝,哪輪得到父母親來說嘴?現在終於弄懂了,榮宗耀祖和親子感情,他們會選擇前者。”
“講個故事給你聽好不?”
沉默是金的男子也想講故事了?我還以為那是我這種多嘴婆的權利。
點點頭,我說:“好,最好加上操作表情,弄得豐富精彩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