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在上海。他有個朋友找他,希望借重他在工具機方面的專業和技術,我爸也想重新開始,就帶我媽媽一起過去。”
“所以你家就只有你一個人在臺灣?”
“還有叔叔、阿姨,他們都在高雄,週末有空我會回去看他們。”
“你這個……症狀,需不需要看醫生?”
“不需要。已經很久沒發作了,剛才就突然爆發……唉,我也不知道,明明找鎖匠來就好,可是我一秒鐘也待不住,我不想被困在房間,越去想,就越受不了,剛好、剛好你打電話來……”
她還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頭說話,如果不是蓋俊珩就坐在旁邊的沙發,別人可能以為她在自言自語。
她需要找人說話吧。蓋俊珩心頭一緊!莫非打從四年前他父親公司出事後,她就一人單打獨鬥,沒有奧援,沒有可以抒發壓力的談心物件,以致於悶出心病來?
他記起了她獨自待在大辦公室卻從不鎖門,不是她不注意安全,而是她根本不願意把自己鎖住吧。
“那時兆榮工業爆發財務危機,被懷疑掏空資產……”他試圖尋找她心結的源頭,一面注意她的反應,只見她還是低頭,呆呆地捏著指頭,便又問說:“都是靠你撐過來的?”
“不完全是,我只是幫我爸。”她聲音低低的:“公司出事時,我知道該怎麼辦,找幹部開會,找銀行,找董事,找股東,爸爸急得高血壓發作,就送他去住院,我再回到公司,繼續尋求解決問題的管道。但是歐美工具機市場持續低迷,訂單變少,我爸投資的連動債又慘賠到一文不值,根本沒辦法贖回,所以我們還是付不出料款和員工薪水,但我爸絕對沒有掏空資產,絕對沒有,公司的廠房、土地、機器都在。”
該是激動的,但她語氣仍是平平板板的,也不停地抓捏指頭。
“是的。”他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兆榮工業只是投資失誤,造成鉅額損失,但生產營運還是正常執行,所以銀行團才願意接手重整。事情能夠圓滿解決,對員工、對股東、對債券銀行都好。”
“我爸卻留不住了,他勢必要辭職以示負責,離開我阿公白手起家的公司,其實……我也有責任的,我該阻止他買連動債。世上哪有那麼好康的投資,保證每年獲利十幾億,騙人,都是騙人的!”
她的語氣終於有了一絲起伏,像是風吹過水麵微微揚起的波紋,乍聽之下還是十分平靜,可是她卻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捏著指頭。
他注意到了,她不是捏指頭,而是拿指甲互掐,將兩隻手掌的指頭的手背掐出一個又一個紅痕。
“不要掐!”他大吼一聲,立即起身,走過去用力握住她的雙腕。
他雙手這麼一握,將一直低頭的她拉得仰起身來,圓睜一雙驚恐地大眼,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不要掐你的手。”他抑不過度高昂的聲音,輕輕地放下她的手。
“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你不需要自責,你爸爸已經有新的事業,你也有份好工作……”
她雙手虛浮在空中,兩眼直愣愣地聽他說話,驀地站起身來,朝他大聲喊道:“怎能過去就過去了?我離開公司後,每天閉上眼睛就想到這一切經過,沒有一天睡得著,我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害爸爸丟了公司,可是我悶,我難過,我要跟誰說?爸爸血壓高,媽媽早就心力交瘁,我沒有朋友,沒有姐妹,寫了好幾十頁的日記,都是垃圾,越寫心情越糟,看到四面牆壁包圍著我,忽然就不能呼吸了,我、我……”
“小薇,沒事了。”他用力按住她的肩膀。“看著我,沒事了。你說的,我都聽到了,你可以再慢慢跟我說。”
“我不想說了。”她流下淚。“那是垃圾,越說越臭。”
“你就當我是垃圾車,將垃圾倒得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