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好奇地問出口。
“嘿嘿……”老呂笑了笑,黝黑的臉老實不客氣地浮上紅雲。
“爸?”
“這個呀,”弓著背刷洗鍋子的老呂沒回頭。“是提醒我要守著跟你媽的約定,這輩子別三心二意。說了你可別不信,你爸我年輕的時候可是個帥小子,人見人愛,要不是當年你媽壯了膽子倒追我,嘖,我怎麼可能娶她那個老太婆。”
她噗哧一笑,“你年輕的時候,媽還不是老太婆啊。而且……媽跟我說是你追她追了十幾年,烈女怕纏郎,她是逼不得已才嫁給你,怕你娶不到她,抱憾終身。”
“什麼?!”老太婆這麼跟女兒說?“誰誰誰追她十來年了?才九年四個月又二十一天而已,還不到十年哩!嘖嘖,老大婆說謊,別信她!”
“喔——沒追十幾年也有九年多,爸,想不到你這麼痴心。”
老臉拉不下,回頭繼續刷鍋去!“你媽就愛懷疑東懷疑西的,明明就娶了她,這輩子當然只打算跟她過,偏偏她疑心病重,老是擔心我到外面打野食,這歌她以前成天掛在嘴邊唱,我聽都聽煩了!可是啊……”經年累月工作而顯得厚實的手掌頓下,“連我都會唱了,每天唱每天唱,就像她還活著的時候……”老臉仰抬一個角度,彷彿想起了什麼。
呂若玲靜靜地看著父親的側瞼,看見藏在眼角的溼潤,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若不愛,怎會有如此深情的表情?
也在這同時,她發現小時候覺得高大的父親老了,不再是高如參天古木、能為她擋風遮雨的超人,只是一個歷經風霜、失去妻子、守著孩子的老人。
爸爸是什麼時候開始變老的?她自問,卻發現自己一點也想不起來。
是不是因為一直在身邊,所以從不覺得有什麼改變?
但,的確是改變了,每天每天,在不經意的時候,一點一點的——
直如筆桿的背,逐漸彎成弓;壯如棍棒的手臂,也漸漸細了;步伐不再像過去那麼昂然闊步,總要她小跑步才能追上。
曾幾何時,在她一路向前看,要求自己快快獨立、找到幸福的時候,是不是也失去了當—個愛撒嬌、有點任性的小女兒嬌態?是不是忘了跟最親愛的人分享自己最私密的心事?
“爸,我曾經有個男朋友。”
老呂的表情似乎還住作夢。“有朋友是好事——什麼?!男朋友?!誰?哪個渾小子?姓誰名啥?說!你給我說!”
回想起情傷的慘淡,被老爸這麼一鬧,變得又輕又薄,讓她直想笑。“爸,我說的是『曾經』有過,『曾經』就代表已經分手了。”
“是哪個渾小子?!”老呂依然氣沖牛斗。“哪家渾小子那麼不長眼?!我女兒是舉世無雙的好,這麼好的女孩子別家找得到嗎?說,告訴你老爸我,是哪家笨小子沒眼光——等一下,是你甩他還是他甩你?”
“不都一樣?”她啼笑皆非。
“這怎麼會一樣!你甩他是他配不上你,他甩你是他瞎了狗眼,我家女兒是什麼人物,我咧——”
“爸,我們是協議分手,沒有誰甩誰的問題好嗎?”在天上的媽媽,看見自己嫁的男人現在這副模樣,不曉得會作何感想?“對不起,之前讓你擔心了!”
“你……”老呂的脾氣被女兒這麼一個情緒大轉折,弄得是繼續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不上不下地哽了聲音。“你這丫頭就是這樣,什麼事都悶在心裡不說,要不是、要不是聶小子——說到就有氣,問他半天也吭不出一個屁來,只會跟我說你不會有事、要我別擔心,我……說不擔心就能不擔心嗎?你都不知道這半個多月我有多擔心!你不乖!改天我要跟你媽抗議,幹嘛生個不乖的女兒來氣我……”
可惡!害他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