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絞刑臺,只見未央走到臺邊直直一跪,霎時間整個刑場都靜了。
“鄉親們,可否聽未央一言?”
幾乎所有的百姓都隨著未央跪倒在地,除了那個呆若木雞的哥舒長樂。也正因如此,未央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那個她在死前最想見到卻又最怕見到的人。
“未央一死,可換輝夜數載安寧,足矣……”那張俊秀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
“我孑然一身來到輝夜,受到了許多人的恩惠……桑柔師父,皇華城主,烤饃的王大娘,養馬的李師傅……”
“繼承將軍之位時,我曾起誓要用生命守護輝夜……如今雖非戰死沙場,卻也不過是用另一種方式踐行我的誓言罷了。各位若是還敬我是未央將軍,便請給予我這最後的榮耀吧……”
未央緊緊盯著長樂的眼睛,卻在那裡找不到一絲反饋,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若是誰要冒死阻止行刑,那麼未央會在她得手之前自絕經脈……”
見長樂依舊彷彿無知無覺,未央釋然一笑……或許一直以來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如今這樣也好,至少這世上又少了一個傷心之人。
“未央啊……再吃一口餅吧……”賣烤饃的王大娘顫抖著將手中的餅舉到未央面前,兩行滾燙的熱淚汩汩流下。
“大娘一飯之恩未央永誌不忘……不過未央如今雙手被縛,要勞煩大娘餵我了……”未央笑著俯下身子咬了一口烤饃,在嘴裡細細地咀嚼了半晌,竟是滿嘴酸苦。
長樂一直沒敢抬頭直視未央的眼睛,生怕只一眼自己便會動搖,救了未央一人卻害了一城百姓。
手中的十字弩幾乎要被握斷。長樂痛恨這種無力感,一如當年和伯兮兩人眼睜睜看著胞姐葬身流沙卻無法援手,最終只能在那片沙丘上隨意立了塊墓碑;亦如看著父親的身體被阿芙蓉侵蝕殆盡,景陽大權盡數落在異族之手,而伯兮也只能忍著屈辱喚那人做老師……歷經了這幾年,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時辰已到,行刑!”
長樂終究還是抬起了頭,將目光定格在將死之人的臉上。
“為什麼你不是一臉的怨?你該怨這狗屁般的聖旨,怨那個毀了你一生的阿史那權輿,你該怨我才對……”
“為什麼我在你的臉上,反而看到了不捨?”
“難道事到如今,你還把我當做親人麼……”
彷彿在回應長樂內心的想法,垂死的未央用盡最後一點殘存的意識,向著長樂的方向淺淺一笑,彷彿是大漠盡頭最悽美的殘陽。
“是啊……我說過,你永遠都是我哥舒未央的妹妹……”
長樂笑著舉起十字弩,扳機扣下,血濺刑場……
“什麼時辰了?”扶起床沿坐了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枕邊早已溼了一片。
“亥時不到……你做噩夢了?”皇華正坐在太師椅上一本一本地翻看著公文,見長樂一臉的慘白不由得出言調戲,“……一看就是虧心事做太多。”
“馬車準備好了麼?我明日一早就出發。”匆忙打理了一下睡得有些凌亂的衣裳,長樂走進了密室,卻看到本應熟睡的未央斜倚在石床上,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又不舒服了麼?”長樂眉頭輕蹙。
未央微笑著搖了搖頭,“只是做了個噩夢……”
作者有話要說: 呵呵……
☆、互訴衷腸
“姐姐夢到了什麼?”
長樂一根一根地點燃了密室裡的蠟燭,在紅燭的映照之下,未央蒼白的臉上也淡淡的染上一層紅暈。
“當然是夢到你又去犯險做傻事……”未央雖是埋怨的神情,嘴角卻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揚。
“是麼,原來我這麼不讓你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