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養也咬人,國王最恨的是黃甸人,黃甸人怎麼管也管不服,天生就要謀殺國王,我給你提個醒,鹿林郡村村鎮鎮的草都燒過好幾遍了,蛇蛋都要燒乾淨,跑到平羊郡的黃甸人,不管老少統統抓起來了,也是一把火,統統要被燒死!
碧奴嚇了一跳,她不是黃甸人,黃甸和桃村隔了座北山,可碧奴還是讓車伕嚇了一跳。她在慌亂中抱著包裹往路邊賣草籮的攤上走。籮攤上的人都來看碧奴的包裹,碧奴就忿忿地展開豈梁的鞋,大家都看看,這是青蛙還是蛇?明明是一隻青蛙,那大哥非說它是蛇變的!那些人好奇地圍觀鞋裡的青蛙,嘴裡猜測著碧奴的來歷。有個人說,帶個青蛙和帶一條蛇有什麼區別?這女子,不是個巫婆就是個瘋子!一個穿桃紅色夾袍的女孩子倒是喜歡青蛙,她上來把一根手指伸到鞋裡,邀請青蛙出來亮相,青蛙還是不肯離開鞋子,那女孩便偷偷地拉碧奴的袍袖,問,姐姐你為什麼放一隻青蛙在包裹裡?碧奴一五一十地對女孩子說起了北山秋天的大水,說起了那個沿河尋子的山地女子的木筏,當碧奴強調她帶的青蛙是一個尋子婦人的魂靈時,那女孩子面色慘白,呀地叫了一聲,就強拉著她母親的手逃走了。遠遠地碧奴聽見那受驚的女孩子在問她母親,那帶青蛙的女子,是不是個瘋子?做母親的拍著女孩子的背為她壓驚,說,看她的模樣不是,看她包裹裡那些東西,應該是個瘋子吧!
在繁華的藍草澗,碧奴嘗受著一個人的荒涼。
碧奴不撒謊,可是這裡的人們不相信她。她清白的身世一說出來,別人就聽得疑雲重重,她說她不是黃甸人,是桃村人,兩個地方隔著一座山,口音也完全不一樣。可是藍草澗的人們根本不知道如何辨別桃村和黃甸的口音,他們問,那你們桃村出刺客嗎?碧奴說她是桃村萬豈梁的妻子,各位客官有誰見過我家豈梁嗎?藍草澗一聽都笑,沒有人認識萬豈梁,聽者懷疑地反問,萬豈梁是誰?他腦門上寫了名字嗎?他們說去修長城的人成千上萬,誰認識你家萬豈梁?有好多人對她頭上的包裹表現出了反常的興趣,他們不潔的手莽撞地伸進去,肆意捏弄著豈梁的冬衣,他們說,你千里迢迢去大燕嶺,就為了給你丈夫送這些東西?碧奴說,是呀,送冬衣去,不送怎麼行?我家豈梁光著脊樑讓抓走的!多麼平常的話,他們偏偏聽成了瘋話和夢話。穿桃紅袍子的女孩子逃走後,碧奴決定不說話了。說什麼你們都不信,還不如不說話。碧奴嘀咕著小心地紮好了包裹,她對賣籮的老漢說,不如不說話,我裝啞巴你們就不會說我是瘋子了,我對你們撒謊你們就相信我了。那老漢斜睨著她,鼻孔裡哼了一聲,說,你這樣的女子,讓你撒謊難,讓你不說話更難!碧奴覺得那老漢看到了她的心裡,卻不肯示弱,她重新把包裹頂在頭上,對那老漢說,裝個啞巴有多難?不說話有多難,這次我下了狠心做啞巴了,誰也別來跟我說話!
藍草澗(3)
那個車伕斜倚在富麗堂皇的驢車上,腿翹在空中,有意無意地擋著碧奴的去路,那半截腿從花面襦中探出來,乾瘦而骯髒,卻比手更具侵略性,很蠻橫也很精確地戳在碧奴的臀部上。走,走哪兒去?他說,我聽見你那包裹裡有刀幣的聲音,留下買路錢再走。
碧奴羞惱地躲避著,來回推那討厭的腿,她決定不說話了,可是人家用腳來擋她的道,她不能不說話。什麼買路錢?你是攔路的強盜呀,你還總用腳!碧奴用手指在臉上颳了幾下來羞辱他,說,大哥我不想開口罵人,別人的手下流,你那腳比手還下流!
車伕對碧奴冷笑了一會兒,不是要做啞巴麼,怎麼又開口了?他突然把掖在懷裡的雙手舉了起來,說,手?手有屁用,我摸女人從來不用手,你看看我的手,看看我的手在哪裡?
碧奴嚇了一跳,她看不見車伕的手,看見的是兩根枯木一樣的手臂,舉在空中,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