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留好一匣點心,以防我肚子裡的饞鬼三更半夜有所需求。
我對自己旺盛的食慾驚恐,大夫的診斷卻是並無異狀,一切安康。我便明白過來,也許我只是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新生命缺少某種心裡準備。呵,無論怎麼看如今的我要做母親似乎太過年輕,而上一回得到的教訓不可不謂十分慘痛。
額娘催促我把有孕的事告訴多鐸,我覺得實在說不出什麼來,想讓人傳個口信便作罷,卻遭到族人一致反對,“此事非同小可,絕不能等閒待之。”
最後絞盡腦汁也只寫了句,“你要的丫頭已兩個月大了,一切平安。”
詭異的是信送走後,我的忐忑不安便逐漸平靜下來。發呆時也只想著最近特別愛吃酸的,都說酸兒辣女,也許得讓他失望一下了。
孕婦的生活比預想象中要好過得多,幾輪慶祝之後,除了例行禁止的事項外,一切照舊。
因為擔心春兒沒有經驗,額娘便指派了兩個年長和善的嬤嬤暫時來照應起居,我最消受不了勞師動眾,只到這樣程度就由她們去擺弄了。倒是都善繃緊著臉,明顯對我孃家人的放縱不滿,難道那不是正常人該有的態度嗎?像宮裡那種大驚小怪的樣子才奇怪吧。
多鐸的信幾乎要趕上一日一封,談論戰況和軍中瑣事之餘,必不厭其煩地問,可吃得下東西,有沒有累著,小傢伙乖不乖……大有恨不能撇下正如火如荼的交戰雙方,直奔科爾沁之態。
我覺得好笑,就在信中寫道,“哪怕你一日問三回,她也不會提早出來。”
不久,他便改作了三天一封,長度則是——以往的三倍。
每月總有三五次的看診,蒙古大夫一臉輕鬆,並奉勸我,“氣血通暢對胎兒有益,福晉,您儘可隨意走動,至於騎馬出遊,只需有人陪同即是。”
沒有人對此有所疑議,隨心所欲的日子裡,一想到在瀋陽這將變作無數個不可能,也許更糟一點會被圈養起來,便妄想著最好能先等小東西呱呱墜地了,然後再考慮回家的問題。
人們把不切合實際的期待稱為奢望,當然是有道理的。秋風初起時,林丹汗病死於青海大草灘,領袖人物的崩殂直接宣告了另一方的勝利以及,戰爭的結束。
大軍毫無意外地北上,然後緩慢東行,並決定在元上都“北奈曼蘇默”做短暫的停留。
歸期擺到了眼前,逐一去和族中長輩拜別,蒙古最不講究虛套,收到的贈禮多是些實用之物,明安臺吉的福晉便送了若干親手所縫的小衣衫,又並了長命鎖和些小巧首飾。
春兒將什物歸置了兩箱籠,笑道,“這些怕是福晉生一對龍鳳胎都夠用了。”
“千萬不要!”一個就夠窮折騰了,兩個那還了得!我有些疲倦,邊打呵欠邊往箱中望去,還真是齊全,連一臂長的小弓與金絲纏柄,銀釘龍眼的馬鞭都備下了,順手摸了摸沒什麼動靜的小腹,似乎所有人都比我更有現實感,包括那個只需要袖手旁觀就能當爹的人。
正式動身前,去阿瑪墳頭奠祭,叩首時額頭輕觸裸露的土地,鼻端聞到混合著野花香的泥土氣,便默默道,佔據了您女兒的身體真是抱歉,不過看在沒有擅自損壞一直小心使用的份上,將來若機會重逢於忘川,就趁還沒喝那碗黃湯前,再讓我叫一聲“阿瑪”吧。
春兒來扶我起身,說,“福晉,地氣轉涼了,您可經不得久跪。”
看著她小心翼翼比我不知緊張多少倍的表情,忽然覺得有些好笑,“等孩子生下來,我就給你找份好人家,讓你自個兒也抱個玩玩。”
她聞言窘得滿面通紅,氣憤道,“福晉就知道調侃春兒。”
“怎麼會,你啊年紀也不小了……”她害羞的眉眼,撅起的嘴唇,被風拂亂的髮絲,一切都是鮮活美好,而那個和她同歲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