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極。
溶月放空的視線巡睃書房;精緻的琺琅花觚,富貴的琉璃屏風,古樸檀香的傢俱,還有滿目的琳琅玉器……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極盛幻夢魘。什麼都有古董的假惑,卻不能真實成為活生生的人生!
而她自己,更是可有可無。
置身這金玉乾坤,扒去她身上的華衣美錦,摘下她頭上的環珠玉翠,她就什麼都不是,她只是遊蕩蕩孤單著的一縷魂靈。
溶月不想再想、也不敢再想未來,甚至是明天。
她看到太多陌生,她也看到太多熟悉,她還看到許多的陌生轉為熟悉。溶月知道,她還將不停的創造更多的陌生同熟悉。
溶月不敢憂愁或恐懼,就如同她再不念出心裡的那個名字,寧肯讓它轉為胸腔裡無時無刻不再叫囂的吶喊。
櫻草色的迎枕溼了一角,她在沉淪黑暗前慶幸,辛虧要睡著了,她可不想也不要哭泣。
再過須臾,溶月終於真的昏睡過去。
她再清醒,窗外的陽光已變至稀薄,涼意襲人,冬天已來!
她想起身,卻突然覺得虛弱;繼續躺了片刻才一躍而起,走至門邊,從裡面拉上門閂。折身使勁搬開屋子中央的束腰方桌,又費力移開屏風。
看著空大起來的地面,溶月脫掉雪青繡裙和銀紅小祅,拔去鳳釵珠翠;開始在房間裡沿圈慢跑。這一跑,就再也不願停下,由快到慢、由慢到快,循而復始。
直到汗水侵溼貼身裡衣;直到頭髮散亂黏重;直到汗水似是耗盡;直到身體像尾擱淺河床的鹹魚。
溶月停下來的那刻,身體徹底失去力氣,轟然仰倒在地毯上。
許久後天色已近晚膳,溶月才從房中出來,髮絲凌亂、面色蒼白、衣冠不整,驚得宮侍個個瞠目結舌。她一路視若無睹,徑直去了浴室。半春愣過神,喝斥驚魂不定的眾人,急忙亦步亦趨跟了上去。
溶月泡在溫泉裡,每個骨頭裡的細胞都似受到重創,奄奄一息地靜自喘息掙扎。她由著半春給她洗頭髮,用花瓣水仔仔細細,一遍一遍浸泡衝透。
溶月草草吃過晚膳,免去飯後慢走,直接上床準備睡覺。
趁夜迎風而來的鄢祝融邁進寢室,撲面的溫暖氣息像是最好的迎接,讓他心情瞬間服貼。再往裡看,就見到換過的淺藍絲帛幃帳後面、他的皇后正依在床頭翻著本書。
鄢祝融也不出聲,靜靜站在那裡,透過紗幔和光影;透過絲絲縷縷的好奇和迷惑,望著那張模糊、卻記憶晃了整日的臉,以及那舉手投足的撩人風情。他不願意承認,但他知道,他的皇后精於此道。他只是異常困惑,他如何就想不起她最初的樣子?
他不以為體驗過昨夜那樣的香豔,就能短期遺忘。
萬春奉茶進來,看著立在門口的皇上,眼神微黯,俯身稟道:“皇上請喝茶!”
聲音不大,但也不輕;溶月無奈咬牙,心知再裝無益。只好慢慢抬頭往外看去,做出驚詫意外的樣子:
“呀!皇上!”
說著就窸窣披衣下床,屈膝見禮。
鄢祝融的思緒被攪擾,望著面前清晰的黛眉櫻唇,心裡的疑惑不但未見清晰,又添紛亂。他下意識地蹙眉渡步,自行坐了紫檀鑲黃銅交椅,揮手讓萬春退下。看著床邊的皇后,粉紗中衣外披著件蔥綠蘭花長衣,還是異常的別緻。
鄢祝融盯著溶月看了片刻,才起聲低問:“怎麼了?”
端茶淺喝:“皇后不舒服?”
“沒有!只是昨夜裡累了。”溶月心裡嘀咕,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不想這話落在鄢祝融耳中,卻有了別樣歧義;惹得他剛喝的茶水,在嗓眼裡噎住、輕咳起來。
溶月凝眉,強壓不耐,走近遞上艾綠蓮花絹絲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