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朝廷派兵攻打我們僰人,學校毀了,老百姓死的死,跑的跑,哪裡還有小孩來上學?”
我不解地問:“朝廷為什麼要屠殺你們小老百姓?”
老漢又吐了一口煙霧,嘆道:“唉!他朱翊鈞一親政就心存疑慮,懼怕我們僰人會拉桿子造他的反,不惜一切代價要清剿我們。我們僰人祖祖輩輩都是英雄,幫周武王伐紂除暴,幫秦始皇滅六國,幫唐朝李世民開山護茶,都是響噹噹的,做過王侯,封過疆土,我的爺爺也做過官,爸爸做過秀才,只是到了我們這一代就……”
他聲音梗咽,說不下去了,低著頭,使勁地磕菸灰。
“只能怪時局混亂,皇帝無道。”我說著,想起了《論語》中的話,道:“孔子說過,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阿純苦笑道:“朱翊鈞是個不愛民的昏君,全力清剿僰人是個極大的錯誤,濫殺無辜,只會逼民變,逼民反。孔子也說過,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可笑的是,歷史的記述並不真實,到了我們那個時代,歷史把萬曆皇帝寫成了一個明君。”
“你真是從四百年之後穿越來的?”
“是的,我從不騙人。”
“你念過多少書?”
“大學本科。”
“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就做了大學士。”
我笑道:“大學本科不是官位,是學歷,我們的教育體制和你們明代不同。”
“那是多高的學位?”
“屬於高等學歷,但還有比大學本科學位更高的。”
“你做官了嗎?”
“沒有。我是一名記者,在我們那個時代,讀書不僅僅是為了做官。”
“記者是什麼?”
“是做媒體的,也就是……”
她打斷我的話,道:“做媒體也是官,相當於我們這個時期的採風官。”
“大致相同吧。”
“噯,你的馬車也穿越了嗎?”
“我沒有馬車。”
“你不是說你和你的妻子是坐車到珙縣參觀……”
“呵呵,那是轎車,機械化的,太笨重,沒有和我們一起穿越。”
“轎車是個什麼樣子的?”
我想了想,找到一點木炭,在桌面上畫了一個黑色轎車輪廓。
他們父女倆都圍了過來,仔細打量著這個跨時代的產物,笑了。我不知道他們的笑容中包含了哪些內容。
忽然,他們都像感覺到了什麼,收住笑。阿純打手勢示意我禁聲,然後像一溜煙衝出去,抓進一個人來。
這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青年,個高但很精瘦,比較邋遢,袍子上補丁加補丁,進來後低著個頭,像個罪犯,看上去很老實。
“說!你鬼鬼祟祟的站在外面幹嘛?”阿純怒視那個男人道。她文雅起來是個淑女,發起飆來像只老虎。
“我……我……”男青年見我坐在桌前,支吾了半天,結果還是說出了想說的話,道:“我想你了,阿純。”
阿純一急,臉都紅了,左右看了一眼,又想發飆,但還是抑制住了。
老漢起身,舉起煙桿在青年的後腦上重重地敲了一下,道:“二順,給官兵帶路撈了不少好處吧?”
二順像被電了一下似地顫抖一下,不敢回頭,道:“就一回,石伯,我就給那些狗日的帶了一回路,他們啥好處也沒給,還在我背上抽了一鞭子。”
老漢原來姓石,僰人有姓石的。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呸!活該!像你這種敗類,他們把你殺了也活該!”
“石伯,您教育得對,我現在後悔了。”二順說。
阿純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