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皙華夫人身邊的一個執事內監已經過來通傳,他禮數周到,臉上卻無半分表情,木然道:“傳皙華夫人的話,請莞貴嬪去宓秀宮共聽事宜。”
我驚詫轉眸:“什麼共聽事宜?”
他皮笑肉不笑一般:“如今皙華夫人替皇后代管六宮大小事宜,有什麼吩咐,各位娘娘小主都得去聽的。”
流朱在一旁怒目道:“沒見我家小姐身子不適麼?!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還說了,我家小姐有孕在身,連每日的請安都能免則免,這會子皙華夫人的什麼事宜想來更不用去聽了!”
流朱話音未落,外頭又轉進一個人來,正是皙華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內監周寧海。他一個安請到底,再起來時口中已經在低聲呵斥剛才來的那個小內監:“糊塗東西!讓你來請莞貴嬪也那麼磨蹭,只會耽誤工夫,還不去慎刑司自己領三十個嘴巴!”
我何嘗不明白,他明著罵的是小內監,暗裡卻是在對我指桑罵槐。不由蓄了一把怒火在胸口,只礙著胸口氣悶難言,不由瞟一眼流朱。
流朱正要開口,周寧海卻滿臉堆笑對著我畢恭畢敬道:“咱們夫人知道貴嬪娘娘您貴人體虛,特別讓奴才來請您,免得那些不懂事的奴才衝撞了您。再說您不去也不成哪,雖然按著位份您只排在欣貴嬪後頭,可是隻怕幾位妃子娘娘都沒有您尊貴,您不去,那皙華夫人怎樣整頓後宮之事呢?皙華夫人代管六宮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您可不能違了皇后娘娘啊!”
他雖然油腔滑調,話卻在理。我一時也反駁不得,正躊躇間,他很快又補充:“恬嬪小主和端妃娘娘身子壞成那樣自然去不了,其他妃嬪都已到了,連安美人都在,只等著娘娘您一個呢。”
如此,我自然不能再推脫,明知少不了要受她一番排揎,但禮亦不能廢。何況皇后臨走亦說過,叫我這幾日無論如何也要擔待。掙扎起身更衣完畢,又整了妝容撐出好氣色,自然不能讓病態流露在她面前半分,我怎肯示弱呢?
這樣去了,終究還是遲了。
皙華夫人的宓秀宮富麗,一重重金色的獸脊,樑柱皆繪成青鸞翔天的吉慶圖案,那青鸞繪製得栩栩如生,彩秀輝煌,氣勢姿容並不在鳳凰之下。
我在槿汐的攙扶下拾階而上,依禮跪拜在皙華夫人的面前。
殿中供著極大的冰雕,清涼如水。正殿一旁的紫金百合大鼎裡焚著不知名的香料,香氣甜滑綿軟,中人慾醉,只叫人骨子裡軟酥酥的,說不出的舒服。
皙華夫人端坐座上,長長的珠絡垂在面頰兩側,手中泥金芍藥五彩紈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一雙眼睛似睜非睜,那精心描繪的遠山眉卻異常耀目。我的來遲使原本有些凝滯的氣氛更加僵硬,聽我陳述完緣由,她也並不為難我,讓我按位坐下。這樣輕易放過,我竟是有些疑心不定。
說了幾句,到了點心的時候,眾人也鬆弛一點,陵容忽然出聲問道:“夫人宮中好香,不知用的是什麼香料?”
皙華夫人眉梢眼角皆是飛揚的得意,道:“安美人的鼻子倒好!這是皇上命人為本宮精心調製的香料,叫做‘歡宜香’,後宮中惟有本宮一人在用,想來你們是沒有見過的。”
這樣的話當眾說來,眾人多少是有點尷尬和嫉妒的,然而地位尊貴如她,自然是不會理會的。
陵容微微輕笑,低頭道:“嬪妾見識淺薄,不如夫人見多識廣。”
於是閒話幾句,六宮妃嬪重又肅然無聲,靜靜聽她詳述宮中事宜。
我身體的痠軟逐漸好轉,她的話也講到了整治宮闈一事:“恬嬪小月的事愨妃已經畏罪自裁,本宮也不願舊事重提。但是由此事可見,這宮裡心術不正的人有的是。而且近日宮女內監拌嘴鬥毆的不少,一個個無法無天了。宮裡也該好好整治整治了。”
雖然敬妃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