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許墨院子。
行李物件早已收拾妥當,秋兒和晴雯此時正站在屋簷下,看著院中練劍的少年。
時而身形飄逸,挽起劍花;時而步履沉凝,劍斬龍吟。
攪動的劍風,捲起地上雪花飛舞,偶有幾片落於少年髮間,讓原就硬朗挺拔的身姿更添了些兒英武,如詩如畫,令人沉醉。
秋兒尚好,許墨練劍她已看過很多次。
而晴雯卻有些呆了,她何曾見過這等風姿,以往看到賈府中的男子,不是如寶玉那般孱弱嬌痴,就是如赦璉之流輕浮放蕩,與眼前少年相比,彷彿兩個世界的人。
秋兒似有所覺,偏過螓首,瞄了眼身旁瓊鼻朱唇的晴雯,心中不禁有些悵然,這府裡俊俏的姑娘還真多。
許墨一邊練著劍一邊想著事情,手上的動作時快時慢,其疾如風,其徐如林。
回想十年前,初到這方紅樓世界時的情形,他原是一圖書管理員,在整理圖書時意外從高處墜落,再睜眼已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自己竟魂歸到了一個孩童身上。
那時的許墨不到八歲,年幼失沽,體弱多病,幸遇一道人云遊金陵,得其傳授武藝以打熬筋骨,苦練五年後,身體逐漸健朗挺拔。
之後許墨傾盡家中餘資,在金陵創辦鏡月樓,起初寫些通俗話本刊印售賣,後製賣香皂香水等商貨,歷經五載,生意已遍及江南諸省。
隨著對這個紅樓世界的深入瞭解,許墨漸漸意識到,大順虛假的繁榮下危機四伏,他安於做個富家翁的想法幾乎算是奢望。
時下大順,朝堂爭權奪勢、驕固奢靡,鄉野民生拂亂、盤剝不斷。
再看大順四周,早已是餓狼環視,已然亂世前夕。
西有吐蕃諸部和準格爾厲兵秣馬,整戈待發。
北面女真佔領遼東後愈發強盛,此時已攻下了朝鮮。
東邊江浙之地又飽受倭患之害,官民俱疲。
南方在看不見的地方,洋夷正隔海相望,虎視眈眈。
內憂外患之下,大順這艘巨船,被風浪掀翻只是時間問題。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許墨如果不想葬於亂世,就必須想辦法成為掌舵之人,至少要能影響大順的航向。
這便是他入京的原因,以鏡月樓為餌,在神京攫取權力。
許墨收回思緒,手腕旋轉,歸劍入鞘。
他轉身看向屋簷下愣神的晴雯和一臉景慕的秋兒,微微一笑。
晴雯愣神間,忽而對上那雙溫柔中帶著英武銳利的星眸,宛若受了驚的小鹿一般,收回目光。
有些慌亂的說道:“我......我去讓廚房送吃食過來。”
說罷,晴雯便噔噔噔朝院門小跑而去。
時間已是酉時,天色漸暗,確實到了晚飯時間。
“小心!”
晴雯剛到院門口,正巧迎面進來幾人,雙方險些撞在一起,好在許墨反應及時,拉住晴雯的手,一把將她拽回院內。
事發突然,晴雯被這一拉,腳下沒站穩,跌入了許墨懷中,被一雙強健的臂膀護住,晴雯反應過來,臉上升起兩朵紅霞,她迅疾後退,與許墨保持了一步距離。
“墨大爺,我......”
許墨安慰了一句,“不打緊,以後留心就是。”
隨後,他抬眸看向小院門口,見一花信女子右手輕拍著胸口,似被方才險些發生的衝撞驚嚇到,女子左手邊站著一個面容清秀的孩童,其後還跟著丫鬟擰著食盒。
“表姐。”許墨微笑著打招呼。
李紈略微平復了下,並未將剛才晴雯的莽撞放心上,展顏道:“我帶了些兒酒菜過來,正好蘭哥兒下學回來,讓他見見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