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事情,我會去跟奶奶說。」
「……」
他平靜落下的一句話對她來說無異於一塊突然落下的驚天巨石。
周知意怔楞了好幾秒腦子才暈暈乎乎地轉回來:「太快了吧。」
「太快?」陳宴扯了扯唇,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小朋友,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是認真的?」
「比真金還真。」周知意舉起三根手指,做發誓狀。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如登徒浪子般的強撩行為,懷疑陳宴大概覺得自己是個玩弄別人感情的花心少女。
花心濫情少女和純情高嶺之花麼?
她被自己這個腦補雷到,額角輕輕一跳。
陳宴將她發誓的手指握住,按回去,把她跑偏的思緒強拉回來。
他眉梢微微下壓,「既然這樣,更要儘早把這件事情告訴奶奶。」
陳宴說:「她視我為親孫子,我不能隱瞞她,傷了她的心。」
「……」
周知意舔了舔唇,倒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從決定和周知意在一起的那刻起,陳宴就沒打算對徐碧君做任何隱瞞。
只是在此之前,兩個人都在逐步地學著適應彼此關係的轉變,在摸索著轉變關係後的相處方式,讓他不得不先將這件事情擱淺下來。
可每多看到周知意眼睛裡的神采一次,每多感受到她的真心一次,這種坦誠布公的行為就變得更為必要。
今天她的反應是一個契機。
周知意下意識裡的逃避和掩飾讓陳宴隱隱有些不舒服,他說不清這種不虞的情緒更多的是來自於對徐碧君、對周向宸的愧疚,還是來自於對她的心疼。亦或者兩者都有。
她不敢讓這段關係露出端倪,從某種層面上來說,也就意味著她對他、對這段關係沒有安全感。
陳宴當天晚上主動找徐碧君進行了一次深談,把他和周知意的關係轉變、他的態度和想法都坦誠相告。
他想到過徐碧君可能不會同意,可即便她不同意,他也要把自己的態度端正地擺出來。
然而,徐碧君卻只是沉默。
沉默良久之後,她又忽然笑了。
「奶奶老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奶奶不參與,你們自己覺得好就行。」
她這樣平和的態度倒讓陳宴微微怔然,他以為,她怎麼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來適應和接受的。
「其實也不意外。」徐碧君愛笑,笑起來眼角、唇邊有幾道深深的紋路,是歲月的鐫刻。
「依依從小獨立好強,也就在你面前能偶爾示弱一回。」她看著陳宴,輕聲嘆氣:「奶奶真的不意外,你們年歲相仿,你待她那樣好,她喜歡你,也是正常。只是阿宴——」
徐碧君問:「你喜歡她嗎?」
「……」
「你對她是對妹妹的喜歡,還是對女孩的喜歡?」徐碧君語氣平和,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審判的錘,在他心上緩緩地敲:「你是打心眼裡想和她在一起,還是僅僅因為不忍心拒絕她?」
陳宴垂在桌下的手指輕輕蜷起來,他抿了抿唇,覺得嗓子莫名有些幹啞,「喜歡。」
他沉聲開口,是在回答她上一個問題。
他喜歡她。
不可否認,最初沒有拒絕她是因為不忍、縱容和虧欠,後來他卻無法自持地在她的眼眸中深陷。
「阿宴,」徐碧君慈愛地看著他,不再清亮的眼底湧起悲憫:「向宸葬禮那天,你父親來找過我。」
「……」
「你來南城的第一天,奶奶就明白你的來意了。」
「……」
審判的錘重重落下,震得陳宴腦子嗡的一聲,陷入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