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相關線索的深挖卻是陷入了僵局。兵部是除了已死的尚雍之外,便是下獄的周平安,而年前剛剛回轉兵部任郎中的柴車卻應該與此無關——張越沒能保下他留任原職,但張太后對這個永樂年間就入兵部的老人還是知道的,因此並不懷疑這一點。可其餘挖出來的人不是京衛的小軍官就是五軍都督府的經歷和都事,再往下的則是皂隸衙役這些根本不入流的微末人等,彷彿所有線索再往上就都斷了。
“之前的題奏用八百里加急送到行在之後,皇帝看了之後大為震怒,如今這硃批已經回來了,歸根結底只有兩個字——徹查!”張太后輕輕把題奏放在了一邊,隨即冷冷地陸豐說。“明面上這件案子暫且到此為止,但實際上卻遠未過關,你一定要徹底查清楚!”
儘管也是宮裡的老人了,但陸豐總覺得在張太后面前會感到一種深重的壓力,此時忙跪下磕頭應下。待起身之後,他猶豫片刻又開口說道:“有一件事如今還沒個影子,小的原不敢妄報,但思來想去,還是不敢隱瞞太后。此次抓到的皂隸中間,有幾個出自左軍都督府,雖然嚴刑之下招認說和那些勳貴沒什麼大往來,但卻有兩個人先後服侍過武定侯。”
武定侯三個字頓時牽動了張太后一些不好的回憶。洪武年間的那些年長親藩往往是聯姻勳貴,秦王朱樉、燕王朱棣、代王朱桂、遼王朱埴等一大群親藩都是娶的勳貴之女,而等到那些年紀小的親王和下一代的世子和郡王納妃時,朱元璋卻漸漸定下了規矩,王妃世子妃等等往往都是小門小戶的良家女子。
張家並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但朱高熾成了太子後納的庶妃卻幾乎個個名門。好在因朱棣器重她這個長媳,她父親封了彭城伯,而洪熙年間朱高熾更是進封了她的兄長世襲彭城侯,算是酬謝她多年相助。然而,冊封了彭城侯的同時,朱高熾就轉手把武定侯爵位給了郭貴妃的兄長郭玹。儘管她那時候絲毫沒有表示異議,心底卻結下了一個疙瘩,到後來朱高熾因縱慾過度英年早逝,郭貴妃引刃自裁殉葬,雖是讓她解了一口氣,對郭家卻沒有絲毫的好感。
但是。身在高位,卻不能因個人好惡做決斷,更何況衛王朱瞻埏如今還撫育宮中,這個孩子對她這個嫡母也頗多依戀。因此,細細沉吟之後,她就點點頭道:“此事你留心就是,切勿捕風捉影。先頭營國公的事情就曾在京師引起眾多議論,此次更要審慎。”
陸豐也只不過是一提,畢竟,貿貿然牽動勳貴,他這個東廠督公也吃罪不起。正要告退的時候,他就聽到上頭又傳來了張太后的吩咐。
“阿寧前些天和我提過新安王的事,倒是提醒了我。你讓底下的人也多多注意親藩的動靜。他們在封地胡作非為也就罷了,若是有什麼叵測之圖,則不可不防。”
陸豐退了之後,在外頭等候了好一陣子的範弘便進了裡頭,手中捧著一個雕漆木匣子。由於外頭正在下雨,他的衣裳下襬還沾著泥點子,卻知道張太后不喜奢華,因此沒刻意去換衣服。見張太后取出奏本一樣樣翻看,或掐或勾批點。最後硃批蓋印,他便在旁邊說道:“楊閣老還讓小的問一聲,如今最要緊的是,這兵部的武選是不是該復了?”
“停了這麼久,也不能一直耽誤下去,武選自然是該恢復了,皇帝也是這個意思。讓張越親自主持吧,免得再出什麼紕漏。他所說的武學武舉之事皇帝亦有批覆,照準,但事關重大,不能撇開五府,他正好是勳舊子弟,讓他去和那些勳貴商量。但武學生也不能太濫了,之前那批人因是他答應的,也就暫且收進來,但此後卻要嚴格篩選。這是朝廷培養軍官的地方,不要阿貓阿狗都收進來,耗不起那麼多錢糧。”
有了張太后這句話,張越自然是親自主持了兵部年末的升調大選。因為剛剛出了那麼一樁震驚朝野的大案,無論從前是否有這樣那樣的弊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