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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陽壽激發體內兇蠱,蚺婆已到了山窮水盡之時,然而她仍能邁得動步伐,狼狽而逃。

在她身後,沈雁也邁步追上,只是浪子如今的體力早不如前,步步都似有千鈞之重,勉力支撐,才能站穩身形。鮮血染紅了那件天青色的衣衫,他的額頭、眼角、咽喉、指尖,每一處都有血液滲出,一滴滴烏黑殷紅隨著步伐滴落,滲入泥土之中。體內蠱蟲已近發狂,躍過氣海,向關元撞去。他的牙關咬得格格作響,嘴角那點笑容被劇痛扯碎,再也不成模樣。然而他腳步依然不停,追在蚺婆身後,仗劍奔去。

生死之搏到了現下,已經近乎鬧劇,比拼的不再是武藝身法,而是誰能耗住最後一口真氣。三劍一劍弱過一劍,蚺婆知道沈雁即將油盡燈枯,只要能拖到子蠱逆行,她就有了六成勝算。而沈雁也清楚明白,子蠱癲狂,母蠱也未必平安,重傷行功,蚺婆能撐的也不過是盞茶功夫,如今失了兵器,只要能追上她,必能手刃。

只要能追得上……

十丈之外,山崖橫亙面前,她逃不了太久了。

“臭賊!臭賊!還不快快納命來!”

這廂,喝罵聲始終未停,莽漢髮髻散亂,肩上臂上已有幾處深可見骨的傷痕,滲出的血珠開始發烏,顯然是中了毒。雖然三人聯手,他們仍未拿下那黑衣小子,反而還中了幾擊暗算,如若不是樓主有令,要留這人性命,他們又何須打得如此束手束腳!

然而留下性命,卻並非不能傷人。廖人熊手裡那柄三稜鋼叉舞得愈發剛猛,招招都向嚴漠背心擊去。鶴翁掌中骨鏈呼嘯,像一條活蟒,緊鎖嚴漠下盤。妖書生手中的桃花扇卻使出短打功夫,分毫不離嚴漠面孔頸間。

久戰不克,嚴漠的身法開始亂了,一層血霧蒙上了雙眼,讓那雙溢滿戾氣的眸子更顯幾分狠辣。他不是不想脫出重圍,只是功法、內力並不匹配,這具皮囊根本無法發揮他十成戰力。身側三人攻擊如同一張粘膩大網,一寸一寸網住他的身形,詭異身法無從施展,他這點微末內力,又怎能突破重圍。

耳畔,蚺婆的求救聲響起,妖書生反唇相譏,嚴漠眸中閃過一絲厲色,突然劍鋒一轉,七尺細劍攔住了鶴翁擲出的骨珠,這一招本不該起什麼波瀾,然而那柄劍一彈一震,啪的一聲碎成了兩段,劍尖奔雷也似向妖書生射去。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妖書生分神對答時,手中摺扇正點向嚴漠肩頭,根本不可能回扇阻攔,他反應也算不慢,腰間一折,一個鐵板橋使將出來,劍尖擦著鼻樑飛了出去,誰知剛剛躲過一擊,另一聲脆響緊接響起,鶴翁手中骨鏈纏上了嚴漠左臂,鎢金鬼爪正中肩胛,殷紅血液迸出尺餘,然而他面上喜色未現,胸口便是一涼,細長竹枝樣式的劍柄已穿胸而過。

兔起鶻落,網便撕出裂口,嚴漠飛身便向外衝去,然而敵人尚未全殲,他便失了兵器,就算身法再快,也落入敗局,身後鋼叉怒嘯,扇骨掀瀾,他連頭都未回,伸手一扯,肩頭咬緊的骨爪就捏著了手中,鮮血打溼了烏衣,浸染了玉面,身形如同離弦之箭,他手上輕輕一揮,骨鏈飛將出去。

蚺婆停下了腳步,她不得不停,懸崖如同斧鑿,狠狠劈出百丈裂隙,她不想墜崖而死,只得停下腳步。在她身後,沈雁跟了上來,已不能算跑,只是踉蹌蹣跚,但是他的眸中銳光未散,手上亦無半分顫抖,無影寶刃捏在手中,映出落日嫣紅餘韻。

蚺婆不逃了,轉過那漲到斗大的頭顱,外凸的眼珠中淨是瘋狂之意,她餘下的那隻手捏住了只剩半條的木杖,嘶聲喊道:“你還能殺我?還想殺我?沈雁,任脈逆行的滋味可好!”

滋味不好,子蠱已入會陰,開始反轉逆行,浪子此時該當遍地打滾,慘撥出聲,不該還站在原地,捏得住劍。但是他並未停下腳步,不聽,不答,振臂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