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府邸的女眷當下就離山的,但那些人家都是在山下有大莊子能住上一宿的。現在天溼路滑,不好啟程上路,若路上再耽擱片刻,入城中都要半夜了,一群女子半夜行走總不周全,因而,絕大部分在紫霞山的人家都是打算著明日再回城。
四個小娘子一起回到廂房中。
表姑娘站在屏風前,拿清亮的眸子看季雲流:“六妹妹,聽說你的腿是被樹枝戳傷的,如今沒事罷,還痛嗎?”
她適才第一眼見到這個從別院回來的六妹妹時,就能看出季雲流身上的衣裳是素綃的!
這樣的料子,她還是來了季府之後,在毓繡坊看過才知曉的,那時候她喜愛至極,但是這樣的料子貴到尋常一件衣物的幾十倍,這樣滿領口與袖口繡花的,更是昂貴。
她在季府就算得了老夫人的厚愛,加上她母親私下塞的一些私房錢與季府這兩月分的月錢,不夠也捨不得去買這麼一件衣裳,只能在心底偷偷算著,何時才能買上一件。
表姑孃的目光又轉到季六發上,那頭上珠釵,那也不是尋常樣式,這樣的精細簪子,更不知道該值多少銀子?
她問完這一句之後,急忙收回目光,只覺自己心中一股窮酸之意漫上來,酸得自己都聞到了。
連連抓著帕子,這才讓這股子酸意壓下去。
不能想,不能露出醜態,她一點都不羨慕她,銀錢都是阿堵物,有什麼用?
想到昨日見到那腰間配紅玉的少年郎,宋之畫又瞬間不見了酸意,反而滿心湧起一股甜意。
“沒事的,今日就不疼了。”季雲流看著她,正好沒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笑了笑,“多謝宋姐姐關懷。”
說完,入了屏風之後。
紅巧給她更了衣,卸了頭髮,扶著她上了炕,最後給她的腿蓋上薄被。
一切妥當,又知小娘子們定要聊聊自家姑娘從別院回來的事兒,於是她再上前兩步,把屏風移開來。
宋之畫其實想知道的還是皇家別院內的事兒,據說那皇家的別院,地磚都是漢白玉的,她目光動了動,到底怕季雲流與屋中眾人的笑話,沒有問出來,只說了句那就好,又如同親姐姐一般細細囑咐她傷口不能見水,什麼藥膏可以去疤……
季四姑娘也上前兩步,說了一些注意身體,需要什麼儘管開口的體己話語。
季七等了等,等她們歡聲笑語講得差不多了,上前兩步,插嘴道:“六姐姐,聽說皇家別院中金碧輝煌,輝煌到哪種程度呢,是不是連牆面都是金漆的?”
季雲流笑了笑:“我一俗人只覺得裡頭哪裡都好,可還真看不出來輝煌到哪種程度,只是那牆還是雪白的,就不知道金子到底能不能漆出一牆的白了。”
季四姑娘與宋之畫紛紛捂嘴一笑。
季七心中罵了一聲,假裝沒有見到兩人捂嘴笑自己的模樣,臉上一臉天真無邪:“據說七皇子此次也隨皇后娘娘來了紫霞山中,六姐姐在別院中可有見到七皇子麼?”
季七抓著秀帕,只差抓著她衣領去問她,你到底在後山有沒有跟他講我的壞話!
季雲流見她雙頰透出的紅意,眼中透出灼熱,呵呵一笑,拖長聲音:“喔……七皇子麼……”
季七心中激動,探身前去,打算認真傾聽這個少年郎的事情。
“我沒見到過!”季雲流頭往後一揚,躺下來,“時辰不早,我累極了,春困當午眠,七妹妹也還是早些去歇息罷。”
王八蛋!竟然想打老孃姘頭的主意!
紅巧見自家姑娘都閉眼休息了,當下就不想旁人再打擾她,團團福了一圈,說了些場面話兒。
這皇家別院的事兒,講與不講全在季雲流,再則,對皇家若以示敬重之意,這閒話兒還是莫要多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