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部分

詩人劉成禺以此為調侃的題材吟詩一首:“騾馬街南劉二家,白頭詩客戲生涯。入門脫帽狂呼母,天女嫣然一散花。”劉喜奎索性也稱哭庵為乾爹,兩相抵消,並拜他為師,學習詩文。

民國初年,鮮靈芝與劉喜奎各樹一幟,鮮靈芝在廣德樓,劉喜奎在三慶園,爭巧競妍,比拼聲容之美,幾十個回合下來,劉喜奎被一群色魔糾纏不休,不得已只好悄然引去,從此鮮靈芝獨擅勝場,一時無人可與爭鋒。哭庵創作了多首長詩紀其演出盛況,其中數句活生生描畫出他的癲態狂形:“……我來喝彩殊他法,但道‘丁靈芝可殺’。喪盡良心害世人,佔來瑣骨欺菩薩。柔鄉拼讓與丁郎,我已無心老是鄉。天公不斷生尤物,莫恨丁郎恨玉皇!”使哭庵在詩中垂涎吃醋,掀髯###的那位“丁郎”,便是鮮靈芝的丈夫丁劍雲,藝名為丁靈芝。當時藝人中叫“靈芝”的,除以上二位外,還有年長的崔靈芝和李靈芝。靈芝號稱仙藥,能起死回生,清末民初的人多半醉生夢死,優伶以“靈芝”為藝名,顯然含有把戲院當醫院的意思,除了諱疾忌醫者以外,誰能拒絕他們的救死扶傷?鮮靈芝芳齡十九,鮮嫩欲滴,哭庵形容她是“牡丹嫩蕊開春暮,螺碧新茶摘雨前”。鮮靈芝有傾城之貌,唱腔玉潤珠圓,再加上她善於暗送秋波,撩逗看客,因此不少觀眾為之瘋魔,喝彩時,甚至有大叫“要命”的。於稠人廣座之中,哭庵的喝彩壓倒一切,別出心裁,他嚷嚷的是:“丁靈芝可殺!”此語一出,其要篡位的心思便暴露無遺了。

亂世浮沉(2)

另有一事為人哄傳,有一次鮮靈芝在臺上演《小放牛》,小丑指著她說:“你真是裝龍像龍,裝鳳像鳳。”哭庵坐前排,聞言一躍而起,大呼道:“我有妙對,諸君靜聽:我願她嫁狗隨狗,嫁雞隨雞。”鬧了個鬨堂大笑。管他孃的是醜態百出也好,四座皆驚也罷,哭庵眼中除了有一個鮮靈芝,早已目無餘子。那段時間,他的詩首首必及鮮靈芝,好比俗語所講的“陣陣不離穆桂英”。

哭庵,哭庵,自哭母三年之後,眼淚的大閘即無法關閉,由其早年所堅稱的“天下事無不可哭,然吾未嘗哭”變為“天下事無不可哭,吾遂哭之”,在他的心目中,薄命的美人尤為可憐,尤為可哭。哭庵年雖向暮,其火熱情腸並不遜色於青皮後生,他長期以怡紅公子自命,將一班美貌金嗓的女伶視為大觀園的諸姐妹。他曾作詩《數鬥血》,即有願為眾姝流血犧牲之意,此詩騰於眾口,傳誦一時。詩中對名伶金玉蘭讚譽極高。他偶然得知玉蘭本姓張,祖籍直隸(今河北)南皮,與其先師張之洞同姓同籍,遂於人前稱玉蘭為“張南皮”。哭庵曾對人說:“我看見玉蘭,就彷彿看見了文襄(張之洞死後諡‘文襄’)先師,假如能讓我跟她晤言一室之內,哪怕是當場給她磕三個響頭,我也在所不惜!”這想法簡直將哭庵魔魘住了,於是,他用巨金賄賂金玉蘭的乾爹許玉田,再三哀懇,許玉田才勉強應承為他安排。這金玉蘭具有一般女伶所不易具有的堅貞品性,對那些趨之若鶩的好色之徒,一律拒之門外。哭庵名聲狼藉,自然更屬於她所輕蔑的首選物件。許玉田受人錢財,替人消災,答應略施小計:由他創造時機,讓哭庵與玉蘭無意間撞見,然後再婉轉陳辭,疏通款曲,大抵不會惹怒美人。哭庵聞言,拊掌大喜,數日後,他著盛裝,攜厚禮,依約去訪許玉田,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味玉蘭片”也。詎料金玉蘭一聽“易實甫”(哭庵字實甫)三個字,頓時怒火攻心,痛罵不止,迅疾轉身返回自己的房間,再不肯出來。如此場面,如此結局,哭庵既丟臉,又掃興,只好自恨無緣。此後,玉蘭回鄉省親,正逢黨獄興起,直隸一地捕殺多人,傳聞金玉蘭也被捎入此案,而且慘遭槍決。哭庵悲憤莫名,無以自解,便寫詩抗議道:“天原不許生尤物,世竟公然殺美人!”感傷數日後,才知這條噩耗純屬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