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定是發生了極不好的事,保不齊已被皇上處死。想到這上頭,她心底生出不可抑制的寒意,通身發著抖,死死摳住錦被,指甲縫裡都摳出血來。
老七見她面上竟有若十三不在,她也不肯獨活的表情,心下雖不悅,卻也怕她有事,便道,“他……他自請去延州戍邊,已經動身了。”說完便緊緊握住她手臂。
“延州?延州不是大宋與西夏交界地區嗎?那邊戰亂不斷,官家這是要任他自生自滅?”滔滔回過神來,只覺胸口劇痛,“我不相信他會自請去戍邊,定是你們逼他的。”這幾日拼命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她掙扎著哭道,“都是你們害的他再無容身之地,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滔滔,朝廷之事,本就錯綜複雜,沒有誰對誰錯,成王敗寇,十三哥也未必就是乾淨的。”老七使勁拽住她,沉聲說道,“你好好保重身子,待官家氣消了,我自會求了你出宮。”
“你替我求情做什麼,你為何不殺了我,豈不更痛快!”滔滔心中又急又痛,口不擇言喊道,雖用了十二分力氣,但她身體虛弱至極,聽在老七耳內也不過是啞聲低訴而已。
前幾日還與十三卿卿我我觀花燈,逛夜市,忽然便相隔千里,不知有生之年是否還有再見之時,且皇后又被關在坤寧殿,不許人探視,是否被廢也難以預料。
她幾日未進水米,冒了寒氣,此刻又受刺激,急怒攻心,哭鬧幾聲後向旁邊一栽,已是不省人事。
…………………………………………
清晨的御藥院,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裡已嫋嫋升起數縷輕煙,淡淡的藥香瀰漫在整個院子裡,呆得久了,連人身上都沾染了這份特殊的香氣。
滔滔只淡施脂粉,頭包青素軟巾,肩上披著紅披帛,身著制式青素襦裙,一色配飾皆與普通宮女無異,斜倚在藤椅上,握著一本醫書細讀。因老七和苗昭容明裡暗裡的關照著,故而諸人皆對她禮讓有加,從不肯勞煩她做這做那。
坤寧殿倉促間封宮,她所有的東西還原封不動放在偏殿,吃穿用度皆與普通女官兒無異,饒是如此,放眼望去,在一眾女官兒中仍是光彩奪目,顯得鶴立雞群。
“益母草三錢、紅花一錢、桃仁、急性子……”御藥院的掌藥女官兒木荷,在中藥鬥前忙忙碌碌,一面低頭看著手中方子,一面唸叨著拉開對應抽屜,仔細取藥。
她素日溫和寬厚,滔滔與她很是要好。滔滔在御藥院已呆了四個月有餘,也稍稍懂些醫理,聽木荷一念叨,便知這是排惡露的方子,將書一放,問道,“張貴妃生了?”
木荷將益母草放在戥上仔細對星子,見滔滔問,應聲道,“恩,是呀!”說罷帶著一股複雜的神情看向她,半是惋惜又半是歉然道,“生了個小公主。”
如此一來,那張貴妃想母憑子貴,擠掉皇后取而代之的念想便成了泡影。皇后暫時應該是安全了,過些日子外命婦進宮,必然要拜見中宮,屆時皇上八成會解了皇后禁足,想到這兒,滔滔不再說話,唇角卻浮上一絲笑意。
木荷將藥包好,微一躬身,便要送去柔儀殿。滔滔羨慕地望著她的背影,長長嘆口氣。若不是自己拒絕去皇上的福寧殿送藥,也不會被下令禁止出御藥院,成日在這方小院子裡憋屈著。
女官兒們三三兩兩去各宮送藥,滔滔只好放下書,踱到院子裡散散心。
院牆下幾叢梔子花開的正好,綠葉白花,芳香四溢。她蹲在花陰下,用花針閒閒戳著幾瓣落花,忽覺鬢邊一緊,伸手一摸,拽下來一朵潔白梔子。她忙起身一看,原來是老七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替她簪了一朵花。
老七身著鴉青色常服,濃眉大眼越發顯得威嚴沉穩。若張貴妃生的是皇子,那老七定會被她當做棄子,可巧她生的又是公主,老七更是風頭無二,一躍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