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地望望門外又道:“我現在住在城北的李府,到時你去跟門房說要見夫人,他會領你去的。”心中暗暗埋怨自己帶的錢太少,眼一低卻覺得頭上一墜,原來是一支簪子歪了。“對了,還有這些……雖然算不得貴重,可總還值點兒錢的。”我索性將發上僅有的兩三支翠玉、珍珠簪釵和一支簪花都摘了下來,一併堆到銀子旁邊,估摸著再湊上七八兩銀子也不是難事。
他嘴唇嚅動幾下,一會兒閉目搖頭一會兒又睜大雙目,像是極為痛苦。我猜他是不想在這種情況之下受我恩惠,可我還能為他做什麼?打也打不了,罵也不敢罵,趁著有錢的時候能幫也就幫了,他幹嘛非得這麼計較不可?
“張大哥,我能幫的也就這些了……趕緊還了賬吧,以後慢慢還我也行。還有一事……你千萬不要和丁家人說起此事,也千萬不要提起我。”外人眼中的丁辛早就不存在了,就讓他們安安靜靜過日子吧。
他淚溼著雙眼望著我不說話,沉默好久才點了下頭,看一眼枕邊的財物,又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小姐……別再來了。”
我愣了,以為他覺得在我面前丟了面子,一心想說些什麼寬慰他。可他卻像是想著什麼一時入了神,想著想著終於不敵疲憊,帶著一臉傷痕閉上了眼睛。
別再來找他……
我沉默地想了好一會兒,心裡一時有種極難堪又無法生氣的感覺。默默戴好面紗,摸到耳上仍有一對耳墜,便將它送給鄰居一位大嬸,拜託她好好照顧張大哥。沒等聽完她驚喜地連聲應諾,我已提著菜籃走遠了。
我只是想幫他,我沒想其他啊。
我還以為自己過得太好以致生了惰性,對以前熟識的人也漠不關心了。
他是排斥我的好意,還是怕連累我?當我遠離塏城飄泊在外的時候,全是依靠他和肖大叔幫我留心城裡的動向。想來我除了剛回到京城時付過他幾兩銀子,以後竟再也沒有幫過他分毫。我甚至期盼著哪一天能將他的身世告訴丁家的人,也算我還他一份人情。他會不會認為我偽善呢?偏偏以前不幫他回去,卻等到丁家沒落以後?
唉,為何會這樣……
不知不覺已出來好一陣,籃子裡仍是那兩樣——青菜和豆腐。
一早天色就不太好,像要下雪卻瞧不出雲在哪裡,滿天都是灰濛濛一片。我不覺抬手捏了捏空蕩的耳垂,一時沒了墜物還真有些不適應。身上的棉衣明眼人一看即是好料子,但我卻同時蒙著面紗,發上、耳上皆無首飾,這麼一路走來倒引得一些路人頻頻張望。心想快快趕回吳家,卻不料幾個七八歲的小孩兒一人擎著一隻紙風車笑鬧著擋住我的去路,我往左走一步,一個小孩兒就踉蹌倒退過來撞我一下;我往右走一步,另一個小孩兒又“啊呀”一叫蹦起老高,張牙舞爪地跟同伴糾纏在一塊兒。他們該不會想趁亂偷我銀子吧?我不禁悶笑,反正我身上除了幾棵青菜和一塊豆腐,什麼都翻不出來,索性不再顧忌,擠開他們就要過去。誰想這幫孩子卻自顧自地玩得正起勁,五六個人圍著我繞做一圈,一個個還嘻嘻嘿嘿的,絲毫不覺得難為情。
“哎!你們這些孩子,我要過去聽到了嗎?”我故作嚴肅地吼一聲,推推拉拉地想要跳出去,這些粘性勝似牛皮糖的小屁孩兒卻還是假裝聽不到,甚至還有人被我引去注意力,跳著腳要揭我的面紗!真是氣人啊。
唉,我想我一定是打扮得足夠奇怪,才會引來這麼些好奇心重又無知無畏的小傢伙。
一隻只紙風車被風鼓吹得吱悠悠轉,鮮豔的五彩輪翅隨著孩子們不停的跑動漸漸融在一起,形成一面面小團扇,掀動著一陣又一陣微涼的風。天色也隨之動了動,不期然的,幾片雪花率先降落人間,試探地落到我的肩上,落到孩子們跑動的發頂。許是未泯童心終被挖了出來,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