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在壯壯身邊?”
“嗯……”小芋輕輕拍撫壯壯的小身子,逸出疼惜的笑容,“壯壯會長大呀,總不成一直跟娘睡吧?”
“喔!自己一個人睡,就可以變成男子漢大丈夫了?”
“是啊,明天開始,壯壯就一個人睡了。”
“好!”大眼睛裡還是有困惑,“那娘去跟誰睡?”
“娘也一個人睡了。好了,別再說話,睡吧。”
她將壯壯當作小嬰兒似地哄拍,他一張開眼睛,她就以指頭輕輕按下,然後他不甘寂寞地呵呵笑,也去按她的眉眼。
鬧了好一會兒,小人兒才乖乖地睡著了。
今天的月光好亮,亮得她以為是白晝,是十四、十五?還是十六、十七?壯壯的小臉就映在月色裡,顯得分外稚甜可愛。
還是個不知世事的小娃兒呢,可等他長大了,一定也會像他爹一樣好看、一樣高大、一樣豪氣……
她是看不到那個時候了,小芋心裡黯然,悄悄地爬下了床。
從箱子底層拿出早已準備妥當的包袱,她不覺心頭一酸,又回頭望著那張酣睡的小臉蛋。
千不捨、萬不捨,就是難以割捨這塊肚子裡掉下來的肉。
小人兒陪她度過六年的歲月,在她最孤寂惶恐的時候給了她希望,支撐她等到了三兒回來,可是一旦父子重逢,也就是她該消失的時候了。
走,是很久以前就打算好的,早走晚走,還是要走的,更何況三兒好像有點認出她來了,實在不走也不行了。
她擦去淚水,開啟抽屜,翻出壓在衣服下面的一條小方帕。
開啟帕子,上頭繡著一些字,那是剛生下壯壯時,她爹請人寫下來的,她怕紙張易爛,就照著字跡摹到帕子上,一針一線繡了出來。
田壯壯 癸卯年六月二十日申時生 父田三兒 母花小芋
她以指頭細細地撫過每一個字,淚水又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既然難以開口跟壯壯說明一切,那就讓這帕子幫壯壯認爹吧。
她坐到了床沿,將帕子塞到壯壯的衣服口袋裡,淚水流了又流,心臟扯了又扯,再也難抑心中酸楚,她彎下身,輕輕摟住熟睡的壯壯,將臉頰偎住那溫暖的小身子。
從今以後,再也沒有這個小身子可以安慰她了,她必須學會堅強,學著一個人獨力過活,不再有壯壯,更沒有三兒……
天哪!沒了他們,她還有勇氣活下去嗎?
她到底在幹什麼呀?!
小芋好氣自己,拿起遮面巾子用力抹淚,怎麼已經走到後門口兩次了,她都又折回來,就在院子裡兜圈子?然後雙腿實在承受不住了,就抱著包袱坐到鞦韆板子上發楞。
抬頭望了眼偏西的月亮,她忽然有些急了,趕忙站起身。
“哎呀!”
前方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黑壓壓的像是一隻大黑蝙蝠,嚇得她楞在原地,包袱拿不住,脫手掉了下去。
大蝙蝠有兩眸明亮又幽深的星光,再從樹影裡走到了月光下。
“婆婆,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啊?”
田三兒腳一抬,將包袱輕輕踢起,用雙手接住了,再往上扔去,穩穩地掉到大樹的枝幹分杈處。
“啊?”小芋比見了鬼還吃驚,徒勞地伸長手想去構包袱,“我的……我的……”
“婆婆的包袱啊?”田三兒露出笑容,“婆婆還沒說,你帶這麼大個包袱要去哪兒?”
“我……出去走走……對了,散個步。”
“出去散步,需要拿這個大包袱壓垮自己嗎?”
“我……這個,我怕天涼,帶了一件衫子。”
“包袱這麼大,恐怕不只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