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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年前槍殺譚斌的事給攬了。趙德民是帶著投資回來的,上面又有人打了招呼,市裡睜一眼閉一眼。

一輛桑塔納響著剎車停在不遠處,車上下來幾個人,張傑、駱子建、鍾饒紅。冷軍站了起來,唇角掛笑,雙手張開。駱子建、張傑上去一把抱了,從前的熱血往事頓時湧上心頭,幾個人鼻子發酸。鍾饒紅站在後面,手裡拎一大包東西,眼裡千言萬語。冷軍放開駱子建、張傑,看鐘饒紅的目光頃刻柔軟。

“你來了。”冷軍問,鍾饒紅使勁點點頭,眼裡有晶亮的東西滾動。鍾饒紅一直在等冷軍。

“怎麼越養越瘦了?”冷軍過來勾一下鍾饒紅下巴,鍾饒紅瞬間感覺什麼都值了,笑臉上淚水滾落。

“你倆看看這是誰。”冷軍望向掛著笑站邊上的趙德民。穿得像暴發戶的張傑迷糊一會,眼睛忽然一亮:“我操!趙老大!”趙德民一箍張傑膀子,哈哈大笑。駱子建衝趙德民點個頭。

“走!我請大夥吃飯!”趙德民搭著管教幹部的肩膀就往前走,也不管幹部是不是同意。

勞改農場門口幾間磚房,是管教幹部家屬開的菸酒鋪和飯館。一大幫人湧進去,坐得滿滿堂堂。管教幹部緊挨冷軍坐下,好歸好,冷軍要跑了,他得脫制服。手銬摸出來,冷軍望一眼,伸出一隻手,他不想讓幹部為難。趙德民說:“不銬了吧。”幹部笑笑,把自己的手和冷軍的銬在一起。

等菜都上齊,辣酒已經被倒空了幾瓶,一群熱血漢子,敞開懷喝。

“冷軍,你有這樣一幫兄弟,沒白活!”幹部箍著冷軍膀子說,臉色醬紅。

冷軍望向窗外,一個神情冰冷的青年立在高牆外,孑然一身。是楊陽。楊陽和冷軍關在一個農場,平日獨來獨往,誰要惹他,衝誰都敢下狠手。冷軍交代其他犯人不要難為他。楊陽刑滿前,犯人找茬和他打架,楊陽一洋鏟拍斷對方三根肋巴骨,被加了兩年刑,今天刑滿釋放。

門簾一掀,楊陽進來,找張角落的桌子坐下,往上瞟著看人,像一頭飢腸轆轆的孤狼。

“弄一盆燉肉。”楊陽說。吃了八年的“水上飄”,楊陽一米八的個頭皮包骨頭。

“沒肉了。”幹部家屬說。趙德民一群人掃淨了飯館裡的存菜。

“過來一起吃。”冷軍聲音不大,楊陽聽見了。

楊陽過來找個空位坐下,也不搭話,旁若無人地倒一碗辣酒,一口悶了。楊陽吃肉不是嚼,是一塊塊地往下?,張傑把眼睛都看圓了,趙德民不動聲色地觀察。

天色黑透的時候趙德民告別,一個紅紙封插進管教幹部兜裡,幹部用手一捻,很厚。

“兄弟,要不了多久,我在市裡請你!”趙德民一拍冷軍肩膀,大步上了車。車燈照亮土路上一條瘦高身影,楊陽走得孤獨。

“上車。”車在楊陽身邊停下,趙德民推開車門。

凌晨兩點的下角街寂靜無聲,兩側的板樓就那樣漆黑著。路燈下一條瘦高身影從白色的夜霧裡走來,風吹起的頭髮有些凌亂,報紙在風中獵獵地響,響得疲倦。又站在熟悉的板樓下,昨日的孩子已長成青年,楊陽眼眶潮溼。楊陽就那樣站著等天亮,露水溼衣,誰家的公雞喔喔地打鳴,天際一點點露出紅色。

板門一聲響,老人拎個紅漆斑駁的馬桶站在門口,電燈下王露對著搪瓷臉盤洗臉,熱氣氤氳出溫暖。

“媽!”門外立著的青年披一肩露水,蕭南媽被喊得茫然。

“媽,我回來了。”楊陽雙膝一彎,跪在老人面前。王露走了出來。

“嫂子,我回來了。”楊陽一聲喊,王露頃刻崩潰,所有沉重壓抑的情感從心中湧出,將她淹沒。楊陽的眼神像極了蕭南,蕭南消失得太久,久到王露覺得不真實,楊陽將這一切記憶連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