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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愛玲》,先是張冠李戴地把李鴻章和張愛玲的關係說成是“李鴻章的妹妹嫁給了某姓之後,生了一個女兒,這女兒長大之後,嫁給了姓張的男人,這姓張的男人又生了一個女兒,這女兒就是張愛玲。”(西按:其實是李鴻章的女兒嫁給張佩綸,而張愛玲是佩綸獨子的女兒。參看本書第一章。)

——故意把關係拉遠兩層,然後再在一個偽造的姻親關係上開罵,說“李鴻章既然入過清廷,對‘太后老佛爺’行過三跪九叩禮,口稱道:‘奴才李鴻章見駕’,受過那拉氏的‘御旨親封’,那麼她的父親既要了李氏的外孫女,所謂‘外甥像舅’,張愛玲在血液上自然不免沾上那點‘貴族’的‘仙氣兒’了……這點關係就好像太平洋裡淹死一隻雞,上海人吃黃浦江的自來水,便自說自話說是‘喝雞湯’的距離一樣。八竿子打不著的一點親戚關係。”

第九章 與子相悅(10)

又說,“最可笑的卻是當時文壇上有一個大名鼎鼎,頗受汪精衛賞識的作家胡蘭成,本來一向是專寫政治論文的,但由於他賞識了張愛玲的文章,便因而賞識了張愛玲,並且託‘仙風道骨’的邵洵美介紹相識,驚為天人,所以不惜揮其如椽之筆,寫了一篇《論張愛玲》。文中除了把張愛玲的文章形容成‘橫看成嶺側成峰’外,更把她的身染‘貴族血液’也大大的吹噓了一番。”

“對於她的標榜‘貴族血統’,我從來未置一詞過。但是這次忽然看了一向兩眼朝天的胡蘭成,竟用政論家的手筆,寫了這樣一篇神魂顛倒的軟綿綿的捧場文章,居然也一再強調張愛玲的貴族血液,便不禁一時心血來潮,以戲噱的口氣,也發表了一篇《論胡蘭成論張愛玲》的遊戲文章,以‘幽他一默’的姿態,把胡蘭成和張愛玲都大大的調侃了一場。”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潘氏最痛恨的原來是“文壇上大名鼎鼎”、“本來一向是專寫政治論文”、“兩眼朝天”的作家胡蘭成居然也會對張愛玲“神魂顛倒”,“驚為天人”,這才真叫潘柳黛坐立不安——吟風弄月本是文壇中事,張愛玲名氣再大、風頭再健也還是圈中游戲,然而現在政壇上的人也被驚動了出來,“揮其如椽之筆,寫了一篇《論張愛玲》”,那可真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於是,潘柳黛醋意橫流地先把胡蘭成的獨佔當時“政論家第一把交椅”的事,大大捧場了幾句。而後問胡蘭成對張愛玲的讚美“橫看成嶺側成峰”,是什麼時候“橫看”?什麼時候“側看”?

——話說到這一步,已經一路往下作裡走了。這種“幽默”,簡直浪蕩!

由此可知,當年張愛玲身邊雖然簇擁著鬧哄哄一堆贊好捧場的人,卻多沒有什麼真心對她,連得過她好處的平襟亞與閨中女友潘柳黛也是這樣想方設法地踩她,害她,貶她,那麼胡蘭成的相知相惜也就更襯得難能可貴了。

同時也可以想象當年張愛玲所承受的壓力——潘柳黛在文中暗示胡蘭成與她的曖昧關係,她不可能不刺痛。

她與胡蘭成是在這年8月結的婚,有些倉促,或許也與這件事多少有些關係的吧——即使不想對世人交代,也要給自己一個明白。

也許世人都認為她錯了,也許她自己也曾悔過——她整個的一生留下那麼多文字,卻無一句提及胡蘭成其人,至少是並不以他為傲的罷——然而,一個人一生中從沒做過一件錯事,那又有什麼趣味?年輕的時候不任性,不犯錯,又要等到什麼時候?

犯錯是和出名一樣,都是要趕早的事,寧可做錯,也不要錯過,不然,就來不及了。

“秋涼的薄暮,小菜場上收了攤子,滿地的魚腥和青白色的蘆粟的皮與渣。一個小孩騎了腳踏車衝過來,賣弄本領,大叫一聲,放鬆了扶手,搖擺著,輕倩地掠過。在這一剎那,滿街的人都充滿了不可理喻的景仰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