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過去了,神父不知道怎麼辦,我們正打算回家去了。快下車!'
〃我默默地從雪橇裡跳出來走進教堂,教堂裡燃著兩三枝蠟燭。一位姑娘坐在昏暗的角落裡的一條板凳上,另一個姑娘正在給她擦太陽穴。
'謝天謝地!'後一個姑娘說,'您到底來了!您險些送了小姐的命!'
老神父走到我面前問:'您就要開始嗎?'
'您就開始吧!開始吧,神父!'我漫不經心地回答。
〃他們把小姐攙扶起來。我看她長得不賴……我犯了個錯誤,真是不可理解、不可饒恕的輕浮呀!……我貼近她站在講經臺前面,神父匆匆忙忙,三個男子漢和一個貼身使女攙扶新娘,只顧照料她去了。給我們舉行結婚禮了。
'接吻吧!'他們對我們說。
〃妻子轉過蒼白的臉看我。我正要吻她……她驚叫起來:'哎呀!不是他!不是他!'她頹然倒地,失去知覺。證婚人望著我,驚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扭轉身就走,出了教堂沒有碰到任何阻攔,我跳上雪橇,大聲說:'快走!'〃
〃天呀!〃瑪利亞·加夫裡洛夫娜驚叫起來,〃您不知道,您那可憐的妻子怎麼樣了嗎?〃
〃不知道,〃布林明回答,〃我不知道我在那兒結婚的村子叫什麼名字,我也記不得是從哪個驛站出發的。那時我把我那犯罪的惡作劇根本不放在心上,出了教堂,我便在雪橇上睡著了,第二天早晨才醒過來,已經到了第三個驛站。我過去的跟班行軍時也死了,因此我已經沒有希望找到那個姑娘了,我對她殘酷地開了個玩笑,現在,她可又殘酷地報復了我。〃
〃天呀!天呀!〃瑪利亞·加夫裡洛夫娜說,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就是您!您還認不出我嗎?〃
布林明臉色發白……跪倒在她的腳下……
棺材老闆
我們不是每天看見一口口的棺材,
這衰朽的宇宙的一絲絲的銀髮嗎?
傑爾查文①
①這句詩引自他的《瀑布》。
棺材老闆亞德里安·普拉霍洛夫把最後一批零星傢什已經堆上了運送棺材用的馬車,兩匹瘦馬出巴斯曼門進尼基塔門已經來回跑了第四趟了。——棺材老闆搬家,全家要遷到尼基塔門那邊去。他關上舊店子的大門,在門上釘了一塊牌子,上書:〃本店出盤,亦可出租。〃他然後步行到新居去。當他走近那幢老早就起了心、終於花了一筆可觀的款子買了下來的黃色宅子的時候,老棺材匠驚慌地發覺,自己心裡並不踏實。他跨進陌生的門檻,但見自己的新居里零亂不堪,便嘆了一口氣,不禁懷念起舊居來了,在那兒他度過了十八個春秋,在那兒一切都佈置得井井有條。想到此,他便開口咒罵兩個女兒和長工,數落他們手腳不麻利,並且立即動手來幫忙。馬上就清檢得有點眉目了。供聖像的神龕、桌子、沙發和床鋪各歸其位,佔住後房規定的角落;廚房和客廳裡擺滿了棺材老闆巧手精製的那種好東西:一口口靈柩,花色繁多,尺寸不一;此外,還有一排排櫃子,內裝壽衣,壽帽和火把。大門口掛一塊招牌,上頭畫了一尊胖大的愛神,手裡倒提一個火把,招牌上大書:〃本店出售幷包釘各式本色及上漆之棺木,亦可出租並翻修舊貨。〃兩個女兒各回閨房。亞德里安將新住宅各處巡視一番,在窗前坐下,吩咐燒茶。
飽學的讀者明白,莎士比亞與瓦爾特·司各特兩位把掘墓人描繪成快活逗趣的傢伙,為的是用強烈的對比更加激發我們的想象。為尊重真理起見,在下不敢步兩位的後塵,因而不得不承認,我們這位棺材老闆的性格跟他陰森的行當正好合拍。亞德里安·普拉霍洛夫平日老是愁眉苦臉,心事重重。唯有當他責罵女兒不幹活而偷看窗外行人的時候,或者,當他跟那些慘遭不幸(有時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