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外箍青銅圈,愈顯古樸凝重。主座上一人雙手撫盞,品茗飲茶,雖極力從容,然面容赧然,難掩尷尬,正是姑蘇商會孫國財,旁近坐了一人,看似年約六旬,瘦長體態,精神矍鑠,目光閃閃透亮,倒比那二十歲的年輕人還顯得精壯幹練,卻見其手中的琴物,大是奇怪,倒好象一把半月形狀的長弓,上下錯致,間隔連線著七八條亮閃閃之絲絃一般。休說鍾月敏、紫姬、九華和金算盤未曾見過,便是穆雙飛也微微愕怔,道不出此琴的名稱和妙用特色。圓桌甚大,鍾月敏和紫姬貼著穆雙飛坐下,銀髮紅顏,青春韶華,無憂喜樂,瞧得對面那老者連連頷首,誇讚道:“這足見年少青春的美麗和魅力了!才子佳人,相得益彰,委實教人羨慕。”見金算盤攜著九華坐於另外一處,又評點道:“少年老成,卻非老也;年幼調皮,可調教也。”孫會長摸摸自己臉頰,有意無意劃了幾下,說道:“趙兄目力犀銳,評點斷說,更是入木三分。”曹甲重道:“可惜我沒有穆老弟的福氣,否則若能修得同樣兩個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的如花美眷,哪裡還捨得揹負藥簍天下游走?必要整日裡守著兩位妻子,安安穩穩過日子才是。”那“趙兄”道:“是也,你和我一般,年少潤稚時,沒有佳麗垂青,如今將近耄耋,越加惹人討厭。”曹甲重駁道:“我還比你小二十歲,投你所好,方喚你為老兄,其實該稱呼你老叔才對。”三人哈哈大笑。鍾月敏不耐被眾人揶揄,忍不住喝道:“曹藥郎,你滿口胡說什麼啊?”她還俗之後,日夜和穆雙飛在一起,更兼在青龍崗之時,兩人同床共枕兩夜,不知不覺情愫大熾,本喜被人稱為穆雙飛的妻子,可是刻下多出一個紫姬,對方若似娥皇,自己竟成了女英,便頗生芥蒂。紫姬嬌羞道:“先生嚴重了。”穆雙飛不以為然,莞爾道:“小弟以後見得合適的,便替曹兄做媒如何?有人歡喜作媒婆,我做個媒公,倒也可積攢一樁極大的功德。”曹甲重急忙搖首,道:“玩笑而已,使不得,使不得。我一聲逍遙自在慣了,你覓個老婆子來拴住我,豈非要了我的性命?”眾人又是一陣鬨堂大笑,便連鍾月敏也繃不住臉,卻弄趣道:“想不到野郎中相貌堂堂,端莊雄壯,其實暗地裡面,也是一個不正經的。”九華好奇,問起“趙兄”那懷中器物的來歷,趙兄道:“也難怪你們不認得,在蒼茫西海之外,有一個紅羅國,人人皆是金髮碧眼,身材也比我等中土神州人氏健碩壯大,卻並非什麼兇惡之妖魔鬼怪。其仕途經濟、文化商業皆十分繁華,大聖大哲的高明之士層出不窮,其成就足可煊赫史冊。此琴乃是他們慣用歡喜的物事,喚作‘豎琴’。想必諸位在隔壁之時,已然聽了曲調,嫌老夫彈得盡是媚俗豔曲,不免粗鄙。其實豎琴清雅,亦擅被奏那《陽春白雪》、《高山流水》之樂,只是今日我和兩位好朋友喝酒飲聚,不喜彈奏那等名曲而已。”他將豎琴託於掌中,高舉過頭,好教大夥兒瞧得真切分明。但見那琴甚是單薄,反比尋常古琴更易攜帶。須臾“趙兄”說起那紅羅國的奇聞異事、戰陣野史,又不免牽涉其餘幾個外國,風土人情、道德約束,盡皆和中土神州大乎迥異,只聽得眾人神馳逸舞,好不稱羨誇讚。問起他的姓名,老者笑道:“我正是姑蘇樂師,喚作趙昭雄。”這名字讀來有些拗口,也有些滑稽,幾人忍不住笑了起來。便是趙昭雄自己,也搖頭晃腦,彈琴唱道:“人人笑我名,我笑人人痴。尋常和稀罕,高低誰能知?”
第五十八回 一樁生意(上)
酒酣而散,那“老趙”竟是不勝酒力,熏熏然難以行走,曹甲重和孫國財架著他下了酒樓,自回孫府。穆雙飛等人取了馬車,還去姚家院落,蘭花便在車上垂下簾搭,依舊幻作蘭花的模樣。此番她也不用什麼法術,只從袖中摸出一團軟膏,芬芳撲鼻,輕輕在臉頰上塗抹開來,須臾工夫,就調弄成功。九華甚是好奇,便問金算盤這是什麼玄妙,金算盤雖然諳通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