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再追問,長長地出了口氣:“你不說也沒有關係,我只要知道自己並不是孤軍作戰就行了。”
綠薔薇說:“你為什麼不去找雲先生?或者找你的兄長龍軍?讓他們幫助你啊。”
龍湉苦笑,一位是從小培育他而將他派到柳園臥底卻又不告訴他真相的人,一位是生來就分開卻又得到了他最愛女人的孿生兄長,一念至此心裡隱隱有些著疼。內心的苦楚,辛酸,落魄。唯有打掉牙,和血吞。
“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情”,長夜漫漫、冬寒刺骨,問蒼茫大地,路在何方?
龍湉忽然感到一陣茫然。
花招心裡卻很平靜,她不是一個能夠被輕易嚇倒的人。
中國幾千年以來,人到死前,也就盼望著有個三不朽: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再次有立言。她並不在乎死後能留下什麼立德、立功、立言,只希望如果死亡來臨的時候,讓她平靜而無牽掛的死去。
她雖然不怕死,卻並不找死,更不會等死。她當然作了精心的準備,對於十日期限的死亡威脅,她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
——對“五口會”的瞭解,對柳風的為人,對冰荷的認識,她比很多人都深刻的多。
因為“雪夜之變”本就是她受命帶人施放的“鼠目寸光”,讓“五口會”一百一十一口人全部一夜之間離奇死亡。龍軍沒有說錯:“虛偽的人不一定都能成名,但成名的人一定虛偽。”還有一點他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她還是一位殺人不見血卻雙手沾滿了鮮血的人。”
“瀟瀟暮雨子規啼”,此“瀟”一出,連杜鵑都會嚇得雨中啼泣!
花招早就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結局:卸磨殺驢,過河拆橋,殺人以滅口本就是一些人的拿手好戲。她雖然殺過一些人,卻還沒有似柳風那樣無恥到了除了臉以外無所不要,除了德以外無所不取,除了義之外無所不做的地步。
——她至少還不是無可救藥。
雲先生進來的時候,花招正在給一位病人診脈。
——這位病人就是她自己。
在神秘的西藏有一位高僧叫潘公傑,每天打坐,在面前放黑白兩堆小石子,來辨識善念惡念。善念出現時,拿一顆白石子放在一邊;惡念出現時,取黑石子。
大師在黑白石子中辨識善惡二念,到晚上檢點,開始時黑石子多。他摑自己的耳光,甚至痛器、自責:你在苦海里輪,還不知悔過嗎?
漸漸的黑石子越來越少,三十多年之後,他手下全變成白石子了。
大師終修成菩提道。
花招也正在以大夫的嚴謹,診斷審視自己一生的所作所為。有過恨,有過笑,有過悲,有過苦,卻不知有沒有愛?
——她的內心是早已庥木了,還是如炭火燒灼剩下的灰燼,已沒有一點火光?
——可她的臉上為什麼卻有淚?
她的住家周圍早佈置了精通“兩儀劍法”的四位白衣小童,還有十三位被稱作“藥引”的少女。除了雲先生這樣允許進入的人之外,其他想進入的人一律“殺無赦”!
何況還有毒,人人談之色變的毒。
所以,除非她想死,能要她死的人確實沒有幾個。
此刻,她依然很講究,依然淡定而從容,依然派頭也很大。她慢慢地淨手,她的手指細長、穩定,指尖如刀。雲先生臉色蒼白、凝重,慢慢地坐在她面前,慢慢地吸了幾口煙,很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有很多時候,很多場景,並不需要說話。
六十六、贖罪
雖然沒有言語,沉默的空氣中卻飄浮著陰鷙詭譎沉重壓抑的氣氛,就似夏日暴風雨來臨前的酷悶。
雲先生用的是考究的水菸袋,上雕、鑲寶石、嵌墨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