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衣料,幾乎都堆著沒有動,也該清出來分一分,闔家都有。屋子裡翻得底朝天,驀然看到幾本繪本,那是從少鸞書房裡拿出來的。
她便還回去,往書櫥裡插的時候聽到裡面有動靜,想必是丫環收拾屋子,也沒在意,裡面的人卻喚道:“給我倒杯水來。”也把外面的人當作下人了——卻是少鸞的聲音,微微有些低啞。
玉棠端了水進去,只見他眼睛上還蒙著血絲,屋子裡散著酒氣。
“今天怎麼在家?”
“怎麼是你?昨晚喝多了,早上起不來。”便是此時起來,也勉強得很,一手扶著頭,光是靠枕上坐上,也喘了好大一口氣,喝了水,方好些,甩甩頭道:“我大概是老了,才喝那一點子,就不行了。”
“二十四歲就說老,那老太太怎麼辦?讓人做碗醒酒湯吧,再不然吃點什麼,肚子裡有東西就好了。”
“不用了,”他道,“你幫我把窗子開啟,房子裡悶得慌。”
玉棠便去開窗,少鸞問:“你在外面做什麼?”
“還你的書。”玉棠道。
正要從床上起身的少鸞動作一頓,“在清東西了?”
“嗯。”目光落在窗下那隻梅花攢心的果盒上,問,“蜜餞我那兒還有一些,你還要不要?”
“誰要你那點東西,我自己想吃,自己不會去買!”他這話裡是帶了幾分煩躁的,說完又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抓了抓頭髮,聲音放下來,“……我知道上海哪裡有賣這些東西的地方了,你還要不要?”
“不要了。”玉棠道,聲音很淡很淡,自己聽著,也覺得很遠,“你知道,我就是認定要蘇州的。”
清新的空氣吹散了屋子裡的酒氣,秋風中已有微微的涼意,在視窗站久了會覺得指尖微微發冷,玉棠輕輕吸了一口氣,轉過臉來道:“書都還你了,到時少了可別賴我。你就躺著吧,我下去順便給你叫丫環上來。”
她說著便走,經過裡外間的隔簾時輕輕拂動了簾子,金青色的袖子一閃便要不見了——便要不見了——莫名的惶急,像是眼睜睜瞧著什麼東西一去不復返,少鸞直站了起來,“玉棠!”
她聞言止步,回過頭來,秋日的晨光透進窗子,照在她身上,發上飛了一層細碎的金毛衣子,臉反而看不真切,只見她一雙眼睛烏沉沉,沉甸甸,望向他,他便覺得被什麼東西籠罩,脫不得身。也不想脫身。
“做什麼?”她問。
他卻一時答不上來,低了一回頭,“你那兒的蜜餞還剩多少?”
“沒多少了。”玉棠答,一小盒一小盒的東西,總歸是要吃完的。
“那再去買一些吧,”他看著她,忽然笑了,一道笑紋嵌在左臉頰上,“去蘇州——你要定親,我也沒別的什麼好禮送,幾盒子蜜餞,卻還送得起。”
他的笑,彷彿朗日照耀晴空,玉棠的心氣,一下子清透起來,一瞪眼,“堂堂傅家二少爺,天外天的老闆,竟然這樣小氣。我不要幾盒子,我要幾箱子。”
“成成,”少鸞披衣而起,“叫火車給你拉幾車都成。”
對家裡只說去蘇州看衣料,少容也說蘇繡好,可就是沒空抽身去,上海的也未必地道,因此拜託玉棠多帶些回來。臨行前老太太打電話通知那邊收拾房子,玉棠給喬天簡單地掛了個電話,少鸞迴天外天交代了些事務,第二天兩人便上路了。
第8章(1)
上回來是酷暑,這次卻是秋涼。兩人在黃昏時下了火車,坐人力車到宅子裡,下人們已經備好了晚飯。吃過飯,兩人簡單地洗梳了一下,玉棠要晾乾頭髮,便在院子裡擺了三兩樣茶果坐著。
只是這時節,風吹來頗有幾分涼意。正是月半,一輪明月當空升起,風拂過鬆樹,發出沙沙的聲響。兩人有一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