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怔了怔,冷靜下來細細回想,答道:“因為我很著急……我爹現在還算是得重用,可是連管事都沒正式升山去,就算當了管事,也只是小管事,離那些大管家還差得遠呢,誰知道主人會不會聽他的話?要等到他有足夠的體面能自住行事,不知要等多少年……我年紀小,還等得起,可是我姐姐今年已經十七歲了,眼看著就是配婚的年紀,天知道她會被配給什麼人?萬一那是個混蛋,豈不是一輩子都毀了?就算是個好人,也極有可能是府裡的家生子,那將來就算我們家成功贖身出去,姐姐卻還是奴婢,她生的孩子也是奴婢……難道我能拋下她嗎?”
她吸吸鼻子,繼續道:“還有我弟弟……他今年只有三歲,可是姑太太家的青姨娘已經發話,要他兩年後去陪霍家小少爺讀書了。青姨娘也說過要我們全家過去服侍霍家人的話,這叫我怎麼不擔心?霍家待家中奴僕好不好?他們將來會不會放人?我對他們一點都不瞭解!而我自己……我現在不在浣花軒了,在晚香館侍候霍家表小姐,我不知道自己會侍候她多久,是不是要跟著她出嫁?我見過別人一家子都待在侯府,可女兒卻隨小姐出嫁到了別處,青姨娘以前也是侯府的丫環,自打隨姑太太出嫁,十幾年都沒回過家,自己還當了小妾!全家人去世了,她也沒能回來看一眼……我心裡害怕……所有的事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不想跟家裡人分開……也不想被別人安排自己的未來……”
她垂首低泣,手中的帕子已經扭成了麻花,心中的恐懼卻越來越大,總覺得這些假設很有可能會成為現實。
一個陰影罩在她頭上,她抬頭一望,原來是周念,遞過一塊乾淨的布帕,柔聲道:“別哭,你不會遇上這些不幸的事的。”
春瑛接過布帕,小聲說了聲謝謝,咬咬唇,抬頭道:“你怎知道不會遇上?侯府裡到處都有這種事,我們家相熟的鄰居,就有好幾家的男人在外地當差,家的女兒陪靖王妃出嫁了,一年都未必能回一趟家。我爹的上司小陳管事,他親叔叔和堂兄弟就仍在太太孃家為奴,一家子分在幾個地方,這種事多了去了……”她欲言又止,想到自己家就算贖了身,二叔卻是要跟大少爺走的,也算是骨肉分離了。
周念淡淡一笑:“這些事都是由侯府的主人決定的,不是嗎?攸哥兒就是侯府將來的主人,只要他發話,你還怕什麼呢?”
春瑛心中先是一動,但又很快搖頭:“他現在還是個小孩子呢,事事都要聽侯爺太太的主意,等到他當家作主,不知還要幾年。”
“那我總不是個孩子了吧?”
春瑛愣住:“你?”
“就是我。”
周念笑著端坐回原位,“你忘了當初我答應過你的事了?等我家平了反,攸哥兒便會將你一家送給我,屆時我不但不會干涉你全家的事務,你們想要脫籍,我也會爽快點頭的。”
春瑛心中一陣驚喜,她怎麼就把這件事忘了呢?忙道:“對、對!你答應過我的!”她相信周念不會違約,心中頓時鬆了口氣,但又馬上緊張起來:“那……念少爺,你家裡幾時能平反?我記得你離開侯府前,就已經有好訊息了吧?”
周念笑著點頭:“已經有兩位大人得到了平反,他們都是家父生前的知交,想必好訊息已經不遠了。侯爺讓我稍安勿躁,靜待時機。”
春瑛面露喜色:“那可太好了!”說罷又有些慚愧:“對不起……我好象一直在說自己的事,卻忘問你過得如何了……”
周念沒有生氣,眼神卻有幾分黯然:“我?也沒什麼,你出府不到一個月,我就離開京城了……先是到了山東邊界……侯爺打通了門路,把替換我的人救出了鹽場,打算在路上換回來……”他頓了頓,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道:“那人……已經被折磨去了半條性命,大夫費了九牛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