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寂靜無聲,只有一陣風吹過,吹得窗外的枝葉沙沙作響。春瑛站在門邊睨著李攸,後者緩緩坐倒在椅上,抬手捂住了臉。
立夏小心地在門外挪動著腳,輕聲道:“三少爺,外頭……有一位胡公子來拜。”
胡飛來了?春瑛愣了愣,忙轉身就往外走。李攸飛快地跳起來攔住她,轉頭命立夏:“請他進來!”又回頭用一種哀求的目光看著春瑛:“我不會逼你們的,真的!”
春瑛冷笑:“你就算逼也沒用。我一個人你就對付不了了,更何況是添上他?!”她重新回到原位坐下,淡淡地看了窗外一眼:“外頭那位姑娘,可是叫紅葉?煩請替我添些熱茶水!”
紅葉躲避不及,被李攸盯了個正著,頓時漲紅了臉,小聲應了一句,忙忙拎了茶壺過來添上,怯怯地看了李攸一眼,蚊子聲般哼哼:“太太……剛剛叫人來說……三少爺課業要緊……別光顧著招呼……不知打哪兒來的便宜親戚……”
春瑛輕笑,李攸的臉紅得發紫,咬緊牙關:“給我滾!”紅葉飛快地跑了。春瑛嘲諷地看了李攸一眼,李攸雙目緊閉,再睜開時,已經回覆了清明。他淡淡地道:“多謝你的話。”
春瑛淡淡地道:“我不是為了你,只是為了這府裡與我同樣出身,卻仍舊在這裡掙扎求存的人們。侯府如果敗了,他們會比你悽慘無數倍!”
李攸沉默著,他似乎終於察覺到,春瑛跟他以往遇到過的任何一個丫頭都不同,她在侯府主人面前並沒有身為僕人的自覺,她是真的在為自己已經脫離了侯府的控制而高興,她從內心就完全沒把自己當成是主人,她對其他家生子的關心更甚於對自己的。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的?以前他並沒發現她有這些念頭,是因為母親打了她又將她一家人攆去莊上,他卻沒出手相助,還是因為他擅自安排了她的婚姻?
現在再後悔也沒有意義了,也許……他應該稍稍改變一下對待身邊人的態度,無論是對母親、妻子還是家中的男女僕役。他真的不能接受春瑛話中所描述的那個未來,而為了避免那個悲慘的結局,任何事他都願意去做!
院門外傳來一陣小騷動,春瑛忙將視線投向那個方向,在前院聚集的丫頭媳婦子們慌慌張張地躲進了屋中,原因是一個陌生的男子大步走進了院門。春瑛起身迎上去,衝那男子笑了笑:“你來了?”原來正是胡飛。
胡飛點點頭,伸手握住她的手,眼中帶著怒氣與關切:“你沒事吧?”
“沒事。”春瑛瞟了書房裡一眼,“小屁孩不懂事,叫我教訓了一頓。”
胡飛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忙又扳起了臉,眼中已不復方才的怒氣,神色也輕鬆了許多:“我就知道,我家娘子出馬,這些公子哥兒怎會是對手?!”
春瑛嗔他一眼,身後傳來李攸客氣的話語:“胡先生來了?快請進來。”回過頭,發現他已經拭乾臉上的淚痕,匆匆整理過衣衫,敦肅了臉上的表情,以一種客氣中夾雜著恭敬的語氣,邀請胡飛進書房就坐。
胡飛的臉色又沉了下來,用有些生硬的語氣道:“李三少客氣了,我今兒只是來接妻子的,不敢多留,請問我們現在能走了麼?!”
李攸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只能硬著頭皮道:“我有要事想向先生討教,還請先生教我。先前是我魯莽了,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您恕罪。”說罷長鞠一禮,一揖到地。
春瑛驚訝地睜大了眼,院門邊上侍立的立夏更是忍不住驚撥出聲:“三少爺!”前院探頭探腦的丫頭們一陣騷動。
她們幾時見過三少爺如此鄭重恭敬?來的不是曾經在府中侍候又外嫁一般富戶的丫頭的夫婿麼?有什麼資格受三少爺這樣的大禮?難道他真的那麼有來頭?
胡飛感受到眾人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卻渾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