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而且蘆花聲音更高些。
王經宇抬起臉,嘴角那兩道陰沉的下垂紋,赫然映入兩個人的眼裡,他們懂得,這絕不是好兆頭。只聽嘿嘿兩聲,他指著那張中國共產黨的抗日救國大綱,用他習慣性的短促問句,像審判官似的發問:“見過這張佈告嗎?”
“沒。”蘆花堅定地回答。
“沒有問你,你別插言。於二龍,你敢勾結共產黨!”
於二龍站著,頭一回細細琢磨這個聽起來怪響亮的字眼。
“大先生——”他才要說不明白,站在旁邊的蘆花插嘴:“我們啥也不知道。”
“放肆!——有人去找過你們吧?”
“誰?”
“就是它!”王經宇一拍八仙桌上的印刷品:“你們跟共產黨來往,打量我不摸底嗎?”
兩個人目瞪口呆,實實在在糊塗了。
“說,怎麼聯絡上的?”
“說,都找過你們幾回?”
“老實講出來,搞過什麼活動?”
於二龍望著蘆花,懵懵懂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大先生怎麼啦?吃錯藥了嗎?但誰能想到,王經宇站起來,喝令:“綁起來!”
那些手下人一迭聲地答應。
“做我的百姓,頭一條是安分守己,誰要邪魔外道,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兩個人自然要掙扎,但一聽他說:“告訴你們,要是早兩年,就共產黨三個字,先砍頭,再問罪,押下去!”完完全全怔住了。
一霎間,兩個清白無辜的漁民,變成了要被砍頭的罪犯,真是太突然、太意外了。他們被推進漆黑的倉屋,從心底裡湧上前所未有的委屈,不分青紅皂白,不問是非情由,就給訂為階下之囚,為什麼?為什麼?
在黑咕隆咚的倉屋裡摸牆靠著坐下,漸漸適應了屋裡的黑暗以後,終於發現屋角還有個被捆住手腳的漢子,蘆花立刻認出來是誰,挪過去,彷彿他鄉遇故知似的親熱招呼:“大哥,把你給關著幹嗎?”
於二龍看著那張樸實的莊稼漢的臉孔,立刻明白了王經宇那一個接一個問號,蘆花也懂得了問題的癥結所在,她又俯近了些,似乎想看穿他:“原來你就是共產黨?”
他坦率地承認:“是的。”
“共產黨?那是得砍頭的。”
“還不是怕我們砍他的頭。”
“砍誰?”
“砍那個地主的頭。”趙亮把手向下一剁,因為雙手綁著,那剁的勁頭更猛烈些。“砍那個鴉片鬼!”
蘆花的眼睛在黑暗裡閃光,她迫切地想得到證實:“敢砍他的頭?”
“為什麼不敢,他脖子也沒套著鐵箍——”
“共產黨是怎麼回事,快說說。”
趙亮沉靜地笑了,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像扯閒篇地談起這種裝糧食的穀倉。他說他們家鄉也有,而且誇耀地認為還要結實些,連地皮都用石夯夯實,甭說耗子,螞蟻都鑽不進,關押個人犯,確實是蠻好的。
“也關人?”於二龍問。
“那還用說。”他哼了一聲:“不過,在蘇區,可不關像你像我這樣的窮苦人。”
“關誰?”
“不關我們,你們想想,關誰呢?”
蘆花笑了,原來那些神聖的高門樓老爺,也是可以關得的,不但關,還可以砍,並不像石湖邊上的鵲山那樣萬世不動,實在是猛醒頓悟,在精神上又獲得一次解放。她問:“你們那兒也有大先生,二先生嗎?”
“就是那些平素騎在我們頭上屙屎撒尿的老爺嗎?哈哈,有的砍了頭,有的逃跑了,有的夾著尾巴像個灰孫子。地分給窮人種,房分給窮人住,家產也都統統地分了……”他講了許多江西蘇區見聞。啊!天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