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森師傅是個殘廢,斷了一條左臂,和西關胡人作戰時候斷的,當時他是一名軍侯,管著百來號人,最後活著回來的,也就十來個。
真正的戰陣廝殺十不存一。
因為是和死去老父同一年戍邊的老卒,所以袍澤情誼匪淺,見當時張森年歲還小,於是就收了做徒弟,傳授大夏邊軍的基礎功法——開山夔牛拳。
尋常武者,還在固本起步的時候,大多也是修行類似的普通功法。
師傅住在一處寺廟裡,平日裡幫忙打掃廟宇,關鍵時候,也算是護院武僧。
這是個和尚廟,叫做須彌寺,住持是個老和尚,法號海清,和師傅關係不錯。
“三郎這是要去廟裡?”
“正是,晚上正要叫師傅吃飯。”
“三郎真是孝順。”
又碰上個人,說了一通囫圇的話,奔著寺廟裡面,大馬八叉地跨了進去。
“師傅!晚上……”
“噓……別吵,好容易抓到的蟲兒,可別驚嚇了它。”
罐子裡窸窸窣窣的響著,竟然是一隻青頭的蛐蛐兒。
逗nong它的,是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光頭,左邊衣袖輕飄飄的,顯然是沒了胳膊的。
雖說沒了胳膊,這絡腮鬍子的大光頭,給人的感覺還是頗為彪悍,就這麼站著,一股子殺伐味兒。
這就是張森的師傅,本是西關人,因和張森老爹張無良同年,在張無良相邀下,就隨著張無良落戶張家莊。
可又受不得婆娘管教,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遁入空門去了。
不過這是個假和尚,住持海清可從來不認為他是佛門中人。
有天天吃酒喝rou鬥蛐蛐兒還逛妓寨的佛門中人麼?
不過海清對他也tǐng好,專門留了個廂房給他單住,他也爽利,門上就寫著自己的大名兒——魯有錢。
他就叫這個名兒。
俗是俗了點,可也是爹孃琢磨出來的,改了不好。
魯軍侯生來殺伐決斷,張森重生前是少年宗師一肚子豪氣,這樣的師傅,也合該有他這樣的徒弟。
“真是一隻好蟲子,趕明兒就去城裡和人再一較高下。叫個什麼名兒呢……”魯有錢摩挲著自己的大光頭,想了好半天,猛地一喜:“哈哈,有了,不如就叫常勝大將軍,有氣勢。”
“這名字也太俗氣了。”
“俗怕什麼?關鍵要能贏啊!”
魯有錢喜滋滋地將罐子蓋好收好,然後看著張森:“尋我作甚?”
“吃晚飯啊,前幾天上山抓的那條大青蛇,腸胃都清乾淨了,說好了今晚上燉湯。俺昨天還買了兩罈好酒。”
“賞月樓的?”
“西江月啊,一兩銀子。這酒可真貴。”
“不貴能是好酒嗎?”
賞月樓的西江月,十里八鄉數得著的好酒,大多也就是婚喪嫁娶才置辦,尋常時候,普通人家誰來買。
若不是張無良也是忠烈,張森還有兩個兄長戍邊,朝廷免了他們家的稅賦,手頭稍微緊張點,一年都不會買。
“走,回去喝酒。”
說罷,師徒二人就出了須彌寺。
路上魯有錢問張森:“趙家二郎被你打了一頓,就沒尋你的晦氣?”
“那廝找了城裡的賴三兒堵我,被我打了一頓,倒吊在了大石橋上。哈哈,這陣子也該消停消停了。”
“若在西關,哪裡有這麼多事情,帶著幾個人,偷偷momonong到山裡,一刀結果了,扔山谷喂狼。哼,想當年,俺和你爹,那是……”
提到這茬,魯有錢就開始吹牛,胡吹海吹,魯軍侯反正又不在軍中了,吹什麼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