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
李太后心裡暗自鄙夷著父親。既鄙夷父親的為人,更鄙夷其智商。作為新近才起來的外戚,不管如何貪婪,所能吃到的土地其實也很有限。比之那些老牌皇親勳貴名下田產,差了不知多少倍,即使清查田地,自己家損失也極有限,與那些人的損失不能同日而語。
那些佔了大頭的家族不敢出頭,反倒要父親出來當槍使,不問可知,必是貪了些許好處,就為別人出頭。卻不想想,自己女兒是太后,外孫是皇帝,才有李家的榮華富貴。若是大明江山不能穩當,他這皇親又有什麼用處?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不顧女兒與外孫,若不是親生父親,自己非要給他個難看不可!
不管心裡怎麼氣憤,但是在孝道的大旗下,李太后也只能收斂自己的怒火,耐著性子道:
“爹爹,這話不是這麼說的。那血書是有些年頭了,可是沒辦法。雲南離咱們這關山阻隔,不是朝夕可到。何況沐朝弼敢弒兄囚母,自是個心狠手辣的。那告狀之人要偷出雲南,還要躲避沐朝弼手下追殺,到達京師頗為不易。若不是東廠的人恰好救了他,這人就被雲南來的刺客給殺了。馮保拿了那份血狀,也不敢隨便就交上來,得先去調查真假,免得冤枉了勳臣。這不是最近剛訪查到準信,知道這事是真的,才敢替人傳這御狀。說到底,這都是一片忠心,咱們大明有這樣的忠臣,陛下的江山才能穩固,爹爹應該高興才是,怎麼發這麼大火?”
“我發火不是衝馮保!”李偉嘀咕了一句,“我是衝朝中那些不忠不孝的東西!親爹死了不讓回去奔喪,這是人說的話麼?還什麼奪情?讓張居正留在朝廷裡,難道讓他天天穿著孝上朝?明年我外孫子就該大婚了,到時候朝中大臣都得去賀喜,他一個穿孝的可怎麼賀喜?”
李太后道:“爹爹所說的,確實都是問題,可是爹爹你也得想想,沒有張居正,眼下這事交給誰處置?難不成爹爹有想保的人?”
李偉張張嘴,隨即又閉上。他不是不認識文臣,但是沒一個文臣願意讓他來保舉自己當官,更別說當首輔。所以他只是反對張居正,不等於手上有人選。回想著一干皇親私下議論時說的人,他慢吞吞道:“好象山東有個……殷石蛋?當初差點在內閣揍過高拱,是個能幹的,要是把他招回朝來。”
“那是殷士儋,濟南歷城人,倒是個老臣,不過他在朝裡時,爹爹似乎與他不熟,從哪裡聽來的這個名字?”
“啊……”李偉並沒有多少急智,想了想,撓撓頭皮,“我也記不得了,大概是在哪個府上喝酒時,聽人提過這麼一嘴吧?”
“爹爹隨便聽了個名字,便來女兒這裡保薦了?這不是隨便一個差事,那是關係到江山社稷的,爹爹怎可如此亂來!”
見女兒認真起來,李偉的底氣也有點不足,訕訕道:“太后,這我也就是隨便一說,不必當真。就算這個殷什麼東西的不成,也總有其他的大臣,總不至於離開張居正國家就真的不行了。那若是張居正有個好歹,難不成不過日子了?”
“爹爹不必說了!宮中乃是要地,不比家中,不能信口開河胡言亂語,爹爹請慎言。至於奪情之事,最後要看陛下的意思,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好干預,至於爹爹,你也省點力氣吧。黔國公府的事,不是小事,既壞了人倫,也違了綱常。如果不處置,人心難服,便是老天也不會答應。可是若要處置,也不容易。沐家手上是掌兵的,若是起兵抗拒,兵戈一興,可就不是小事。處理這樣的事,非得有力大臣不可,除了張先生,哀家也想不到還有誰能勝任。至於朝裡還有沒有能幹的大臣,女兒不能說有,也不能說沒有,只要讓臣工們自己舉薦。若有人能入閣掌樞,那自然是大好事。但凡有一線之路,女兒也不想奪情,人家張先生為了朝廷盡心盡力很不容易,出了這樣的逆事,我也想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