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行事上多少有點顧忌。
范進是個外地舉人,在京師錦衣衛眼裡就是個土鱉,繞過這個程式抓人,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再者官字兩個口,自己只說有駕帖,他也沒資格要求看,先抓了人有話再說。可是現在運氣不好,撞上了正牌刑科給事中,這下就比較麻煩了。
劉守有是文官家庭出身,雖然是錦衣衛指揮使,但立場上還是更偏袒文人。一個錦衣衛要是碰傷了給事中,劉守有用軍法處罰,只怕也是不死脫層皮。何況花正芳這個人情形還與眾不同,他不但腰把子硬,還是有名的道德君子,文章操守皆無懈可擊,於清流中很有些名氣。
這樣的人要是被武臣弄傷,科道體系絕不會善罷甘休,那些人聯手發難,這份怒火也不是普通錦衣可以承擔得起。是以這錦衣官明明武藝高強力大如牛,此時反倒是得讓花正芳推搡著,隨著對方力氣後退,生怕將之碰傷。
已經有幾個雅間的人探出頭來詢問著,花正芳的聲音越來越高,不多時又有兩個食客走過來。這兩人一個是戶部的司官,另一個則是戶科給事中。一進門,給事中就拉開花正芳,那名司官則把錦衣衛請到外面,交談幾句,才走進來道:
“花老夫子,您且息怒吧,他也是奉命行事,最多就是不該說一句他有駕帖。這也是順口搭音,不算什麼過錯。您說您跟一個辦事的人為難,這不大好,再說區區個錦衣武臣,值得您發那麼大火麼?猛虎不吃伏兔,犯不上。”
另一名給事中也在不停勸解著,花正芳臉色鐵青道:“事情不會這麼算了。這裡是國都所在,錦衣衛目無王法偽造駕帖,長此以往,綱紀敗壞,江山不穩。若是激起考生鬧考,這個責任又由誰來承擔?這件事必須查個清楚,把幕後主使查出來!”
薛素芳輕聲道:“範兄今日早間,在崇文門那教訓了馮邦寧……”
“肯定是他!”花正芳哼了一聲,“這人平日做的惡不計其數,衙門裡接到告的狀子如果摞起來,只怕比他本人還要高。無非是懼怕馮保的勢力不敢動他,現在還敢驅使錦衣衛抓舉子,莫非真以為自己能一手遮天?我這回非要碰他一碰,讓他知道下厲害!”
戶部兩人本來是來說合的,可是聽到馮保的名字,都閉上了嘴。人人不同,不是所有人都像花正芳這麼剛直,有膽量去碰一碰當今大明最有權勢的宦官。這種混水自然少趟為妙,兩人對視一眼,笑著向雅間外退去。
范進幾人的飯現在也吃不下,自也起身而出。花正芳對范進道:“退思,你找到房子沒有?如果沒有的話,就且在老朽那裡住上幾天。我倒要看看,馮邦寧敢不敢到老朽的住處生事。你不用怕,讀聖賢書得浩然氣,天地正氣在身,不懼妖邪。馮家權勢再大,也大不過一個理字去,東廠也好,錦衣也好,不過是群鷹犬,我輩書生有何懼哉……”
走到門首,夥計走過來,將用荷葉包好的包裹遞到花正芳與侯守用手裡,口內說道:“您老拿好,這是您要的肥鴨。”
“我……不曾要啊。”花正芳看想夥計,夥計卻看了一眼范進,范進笑道:“公子既然喜歡讀小生的書,這便是緣分,區區一隻鴨子,只是款待看客的禮物,改日還要當面請教,書中有何不足。”
花正芳倒也不推辭,點點頭,提起荷葉上的繫繩便向外走。這時,便宜坊的大門開啟,隨即就是一陣笑聲飄進來。
“哈哈,我跟你們說啊,那書生早晚我要他好看。廣東人,姓範的,這名字我記牢了。他就算中了進士,也就是個六七品小官,到時候我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
說話之間,馮邦寧在前,一群京師裡很有些惡名的紈絝子弟在後,從便宜坊外走進來。范進雖然很是給了馮邦寧幾記,但是有馮保的面子,肯定不能打傷他,只是略使了力,讓其感覺到疼,但絕對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