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白日做夢!我花家有今天,是我帶著族中父老嘔心瀝血打拼而來,憑什麼說分就分?一個狐狸精,一個野種,就想分走我辛苦打拼出來的家產,萬無此理!老身倒要看看,這場官司打到哪,能斷出一個分家的結果來!”
賈氏平日裡的面容就極嚴肅,哪怕是在過年時,也不會有笑臉,此時的臉色更差,黑口黑麵,整個人就像是個移動的藥桶,讓人看了就下意識地想要離她遠一些。花繼胤雖然早已經成年,但依舊畏懼母親權威,在母親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這時更是不敢說話。直到母親坐在那裡生悶氣,他才戰戰兢兢地說道:
“這……這是郭員外和文員外他們……還有衙門裡。”
“這是我花家家事,與他們沒什麼關係!”賈氏態度依舊冰冷,“文家想要退婚,這是白日做夢。兩下是定的娃娃親,連庚貼都換了,無緣無故,憑什麼退婚?他若是堅持退婚,我們就到衙門裡去告。郭家和咱們雖然有生意上的往來,我們平日也尊敬他是個仁厚前輩,但若是想要干涉咱家的家事,那也是痴心妄想。沙氏是你爹收用的奴婢,連個妾都不算,怎麼發落她,我這個當主母的難道沒有資格麼?至於繼蔭……他在京師野慣了,不好好管教一番,日後如何能夠成材?不把他教好,我又有什麼面目見九泉之下的老爺?對他嚴格些,也是為了他好,外人何以置喙?就為這點小事就要分家,那這天下還有不可分的家,還有能當家的大娘子麼?不必理會這些閒言碎語,我們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她頓了頓又道:“沙氏想要守節,那就讓她去守。咱花家守節的婦人多了,但那都是正房,她一個偏房都不算的東西,不能跟人家住到一起。讓她去那節婦堂,做個使喚人便是了。繼蔭的學業不能耽擱,等到你正茂叔身體好些,就讓他接著去教繼蔭讀書。衙門裡那個禁婆子趕緊趕走,咱們花家詩禮傳家,還能做出害人性命的事麼?簡直不知所謂!安排個官人在咱家,是什麼意思!”
“娘,話不是這麼說,郭、文兩家的態度很強硬,怕是不好硬頂。郭員外已經放話,這事關句容的體面,非一家一姓的私事。若是我們不肯給些交代,只怕……”
“怕什麼!”賈氏聲音一厲,繼胤就不敢再說話。賈氏冷聲道:“他郭從善又不是官府,能把我們怎麼樣呢?大不了就是城裡的商鋪不能經營,那便盤出去就是了。咱們安心耕種讀書,他還能把咱們的田奪了去?”
這個時代的經濟結構單一,對於地主階層來說,基本都能維持內部自給自足。貿易封鎖手段對他們而言,意義不大。食物是自己種的糧,衣服也可以自己織布來做,有了這兩項,自己的生活就能維持,對於奢侈品沒什麼依賴。即便真的不和外面做生意,也不見得就生存不下去。就是有著這種底氣,賈氏才有著和大戶乃至官府叫板的底氣,她並不在意被封鎖。
對於沙氏的仇恨,並不因對方的守節態度而有所緩解,反倒是更為強烈。一想到自己的丈夫死前是這個女人在侍奉,現在她又要為丈夫守節,乃至死後她都要陪在丈夫身邊繼續與自己搶老公。她的兒子要和自己兒子分家產,這就讓她怒不可遏,絕無妥協餘地。
再者說來,分家這個條件也實在太苛刻,讓她沒有妥協餘地。這家是好不容易聚起來的,她一個外姓人掌家,下面其實也是有人說話。只是靠著強硬手腕和實際成果,把各種聲音壓住。如果花繼蔭分家的事例一開,那幫人必然有話說,她這個當家位子,便很難坐穩,於公於私,她都不可能支援分家主張。
花繼胤與縣令李蔡談了一陣,已經感覺到縣令的意思,是要自己這邊退讓,保證范進別把事鬧大。母親這裡卻又咬死了不妥協,他夾在中間兩頭受氣,日子就很難過了。現在惟一可以指望的,或許就是巡撫衙門的態度,只要巡撫站在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