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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部分

有送行官員心內幾乎同時升起一股念頭就是:趕快接旨進宮,火候到了。

馬車內,沙氏已經泣不成聲。由於羞怯不想與男子過多接觸,她沒有下車與送行官員交流,心裡也清楚這些人估計多半是衝範恩公來的。作為一個沒出過遠門,兼且膽小如鼠的婦人,她對於句容之行是充滿恐懼的。

有范進這麼個知根底且從未對自己有不良企圖的文士護送,是最安全不過。可是她這種市井婦人都知道,翰林對讀書人意味著什麼。非親非故,憑什麼讓人家放棄翰林身份送自己?估計接下來就是范進接旨,然後安排兩個僕人送自己母子回鄉吧?

一想起一路上要與兩個身份地位的男僕外加同車而坐的這個美貌但頗粗鄙的女僕隨行,她就覺得陣陣不寒而慄。出於對下人本能的不信任感,無數可怕的鏡頭出現在眼前,讓她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無聲痛哭。

鄭嬋在馬車裡沒好氣道:“沙娘子莫要哭了,仔細哭壞了身子,還得我家老爺破費銀兩救你。我家老爺那是何等君子,不會半途而廢,你儘管把心放在肚子裡,不會扔下你們這對母子不管的。”

范進此時放下了酒杯,朝王錫爵一禮道:“荊翁好意厚愛,天子垂青,各位前輩的關懷之情小生全都記在心裡。但是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範某一言出口,駟馬難追。花老一世清廉,實為國朝楷模。範某既答應護送其家人返鄉,萬無更易之理,即便是為此犧牲前程亦再所不惜。本想與眾位前輩痛飲一番,可如今怕是不能,為免天子聖旨再出,範某隻能先行告退了。”

他朝那傳旨太監道:“煩勞回宮面稟聖上,罪臣范進不敢奉詔!繼蔭,我們走。”

花繼蔭的視線一陣模糊,心潮澎湃起伏,小小少年在此悲痛時節,竟是因為范進的態度而升起某種莫名地喜悅。三幾步來到范進身邊緊抓著他的衣袖,亦步亦趨緊跟著范進走向車仗。范進又朝一干官員行禮道別,隨即便吩咐著車隊加緊前行,自己飛身上了坐騎,於馬車之後護送。

王錫爵望著范進的背影,高聲讚道:“範退思真君子也!一諾而輕生死易,棄前程難。老夫聽聞,京師之中多有對範生之妄議,自今日之後誰若再有一言謗範生者,老夫先就不肯答應!”

君子……君子啊。不少官員也隨聲附和著,當然更多的人,心裡把君子兩字換成了傻瓜。只有劉拯眉頭緊鎖,眼神冰冷,心內暗道:范進嚴防死守,分明就是不想讓其他人接近這對母子,那遺章的事,必然是出自他手。可是眼下無憑無據,連唯一的人證都被他控制著,再想查清,只怕是很難了。

而在馬上的范進一邊揮手告別,心內一邊暗自想道:皇帝這助攻送的果然及時,有這麼一番渲染,自己的君子之名必響徹京師,誰再想在輿論上攻擊自己,就不容易。這番既能把花家孤兒寡母的心收在自己一邊,免去張居正後患,也算是為自己收足了名聲,將來再回京時,便是人所稱道的正人君子,仕林楷模,於名於利都有莫大好處。

若不是時機不對,他幾乎都想放聲唱上幾句人逢喜歡事精神爽了,只是面上依舊緊繃著,做出嚴肅模樣。

而就在官道附近,孑然一身只牽著一頭驢子的顧實望著范進隊伍蕩起的煙塵,只覺得心內滴血。由於張居正給江寧官府寫了書信,關心顧家財產一事,之前分割的家產,官府要進行介入重新分配,顧實也因此就得先告假回鄉,參與財產處置。換句話說,他被從張家趕出來了。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盡人臣本份,未曾做錯什麼,再者那彈劾奏章應是嚴格保密外人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