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爾比鎮所有的水手都出動了,他們一小群一小群地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條長長的蛇形佇列,黑壓壓地在潔白的雪地上前呼後擁著。人人都在叫喊著,都在指手畫腳,有些人還不斷地栽跟頭,說得更清楚一點的話,就是隻要有一個人跌下去,馬上就會有一打的人跌在他身上。
那夥喊聲震天的亂糟糟的烏合之眾,使他們所追趕的逃亡者既覺得好玩,也感受到了威脅。雖然這些烏合之眾成不了什麼氣候,因為迪克肯定知道港口邊的水手沒有一個能跑得過他,但是如果那喧鬧聲吵到一定的程度之後,勢必會把全肖爾比鎮的人都從睡夢中吵醒,也會驚動所有潛伏著的哨兵出動到街上來的,這就會使他面臨真正的危險。因此,他看準了街角上的一戶人家,就迅速地從門口溜了進去,靜候這一夥行動遲緩的人過去。他們有的滿臉通紅,有的在摔跤時滾了一身的白雪,他們邊喊邊指手畫腳地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浩浩蕩蕩地從港口擁到鎮上來的群眾,鬧騰了半夜才結束了喧鬧,鎮子才算是恢復了寧靜。過了很久,鎮子上每一個街區的大街小巷都聽得見迷了路的水手們的叫喊聲和腳步聲。其間還夾雜著爭吵聲,有時候是跟自己人,有時候是跟巡邏的哨兵。有些人還動了刀子,有的刺倒了別人,也有的被別人刺倒了,躺在雪地上的屍體起碼有一兩個。
整整一小時之後,最後一個水手才嘀咕著回到了港口邊的酒店裡,如果有人問他知道不知道他剛才追趕的人是個什麼樣子,毫無疑問,他早就忘光了。第二天清晨,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就此傳開了。沒過多久,那魔鬼夜巡的傳說,就成了生活在肖爾比的孩子們的戒律了。
可最後一個水手的離去也並沒能把小謝爾頓從冰冷的門道里解放出來。
不一會兒,巡邏隊就開始大規模搜尋了。有好幾隊人馬出來巡查了一圈之後,回去向那一兩個不同以往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的大老爺報告去了。
待迪克從他躲藏的地方安然無恙地跑出來,渾身又冷又痛地回到“山羊和風笛”小酒館裡的時候,夜晚已經快要過去了。由於法令的限制,酒店裡既沒有生火,也沒有點燈,於是他摸索著走到冰冷的客房的角落裡,摸到一條毯子的角,就拉起來圍到自己肩上,然後爬到就近一個睡著的人的身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一 尖銳的喇叭聲
第二天清晨,天剛矇矇亮,迪克就起床更衣了,他重又穿上公子哥兒的售束,動身前往森林裡勞利斯隱蔽的地洞去了。大家應該都還記得,他在那裡藏匿著福克斯漢姆男爵的信件。現在如果想要把這些信件拿回來,而又不能耽擱與年輕的格洛斯特公爵的那個約會,他除了早早地出發,大步流星地趕路外,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
霜凍比以前更厲害了,空氣也更加乾燥。雖然沒有風,但徹骨的寒冷就像針尖刺著鼻孔,乾冷乾冷的。月亮已經不見了,可是燦爛的群星依舊閃著光芒,白雪反射著燦燦星光,一片晶瑩,令人覺得十分愉快。在這樣的情況下走路,根本不需要燈火。此時四周萬籟俱寂,恐怕連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得到,也沒有絲毫東西能引誘人放慢腳步。
迪克很快就走過了肖爾比與森林之間的大部分野地,他剛走到離聖布賴德十字架大約有幾百碼遠的一座小山的腳下,就突然聽到一陣喇叭聲,那聲音劃破了寧靜幽暗的清晨,那聲音是如此尖銳、如此清晰,以至於迪克覺得自己以前好像從未聽到過這樣的喇叭聲似的。那聲音先響了一聲,接著又急急地響了第二聲,然後是一片兵器和兵器碰擊的鏗鏘聲。
小謝爾頓立即提高了警惕,他馬上拔出寶劍,奔上山頂。
沒過幾分鐘,他就看見了那個十字架,並發現就在那個十字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