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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阿迪娜就開始把猶太顧客介紹到我這裡。哪些顧客難以對付,她一看就知道。在我心情沮喪時,她幫忙應付那些麻煩的顧客,對他們苛刻的要求也是百依百順。我尊敬她,羨慕她,卻從未試著像她那樣努力工作。面對這些顧客,我的笑容已經耗盡。為了少一點對她的羨慕,我提醒自己,她不需別人憐憫。至少她曾與一個男人相愛,生養過一個孩子,有兒子在膝下承歡。她是個猶太女人,頭上頂著“戰爭寡婦”的光環。在她面前,我們的經理波阿斯簡直像個天真懵懂的少年。不過在內心深處,我卻清楚自己無法回報。她給予我的關懷和同情,是我永遠都無法報答的。

即使是今天,當黑色墨鏡在我倆之間豎起屏障時,她仍然煞費苦心,替我對付那些挑剔的客人。

三點鐘,波阿斯從特拉維夫打來電話,阿迪娜回覆說一切都好。五點時,她鎖上門,對我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本想謝絕她的好意,卻隨她走到了停車場。一棟高樓的陰影籠罩在這些汽車上。她發動了引擎,說話的聲音與發動機的隆隆聲交織在一起:“他下週就去參軍了。”

我依舊沉默著。雅法路上交通擁堵,她想點支菸抽,卻錯點了另一頭,於是車裡瀰漫著香菸過濾嘴的焦味。她馬上把煙掐滅,接著點燃了另一支。到家門口時,她停車放我下來。走在樓梯上,我惦記起樓頂的那間屋子,揣摩起阿布·納赫拉真正的意圖。

媽媽正在看電視,不過見我回來,她就起身,退回廚房裡。“我給你弄點喝的吧。”她邊說邊睜大眼睛望著電視里正在播放的鏡頭— 一頭母獅撕扯著一隻小鹿,多半是在非洲一個自然保護區裡。

《瓦地的小號》 第二章(4)

“待會兒吧。”我說。

“我馬上就弄好了。”她一邊堅持,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上一大群鳥像團煙霧似的四散開去。待到鱷魚出場,她下意識地把目光避開,轉過頭看著我。“還不舒服嗎?”

“別老是把她當個病人啊。”瑪麗不滿了。

瑪麗顯得怏怏不樂,多半又是找工作找了整整一天卻一無所獲,我猜想。如今的勞動力市場一片蕭條。很多女孩都從招工廣告裡仔細找機會。瑪麗的起居習慣也不能適應上班的生活—很晚睡覺,早上十點才醒,到中午時分方能正常運轉。雖然沒有受過正規教育,她卻感覺敏銳、頭腦聰明、見多識廣,不過這些長處都無法給面試者留下深刻印象,因為他們看在眼裡的是她塗得鮮紅的嘴唇,清秀面頰旁搖曳生輝的長耳墜,款式大膽、散發著*魅力的帽子。他們不禁會猜想,若要實現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夙願,眼前是否就有個大好機會。一些人向她提議到辦公室外面“喝杯咖啡”,一些人甚至會開車送她回瓦地,卻都避而不談聘用的事。

這些事兒讓瑪麗生氣,不過她很快就平靜下來。到了晚上,她會覺得明天依然充滿了無限的希望和可能,又滿懷期待。可是今天她似乎與往常有些不同:平日總是驕傲地挺起的細長脖子似乎變短了些,背也不那麼直了。她穿的那件裙子我以前見過,兩個小小的貼花縫在胸前。可是現在其中一朵不見了,顯然是被撕了下來,只剩下一些白線掛在那裡,就像花兒被扯出來的根莖。透過裙子,我還能看見她左肩的一塊淤青。於是,祖海爾的名字出現在我的腦海裡,不過我不敢多想。我坐下來,把提包擱在桌上。瑪麗立即閉上那雙黑色的大眼睛,然後把手伸進我的提包,就像小時候那樣。過去她就是個調皮的孩子,總是在家裡淘氣。此刻,她豐潤的雙唇裝出幼兒咿呀學語的樣子。“今天給我們帶什麼來了,阿姨?這是什麼啊,巧克力嗎?”她咯咯地笑著。

“一本書。”我回答。

她把耶胡達·阿米亥的那本書從包裡拿出來,然後大聲叫道:“媽,今天是赫達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