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英揚仰頭望著黑滾滾的天穹,冷冷道,“但要說活路,卻還有一條!”
話音一落,呂方陡覺肋下一麻,頓時軟軟歪在車上,顫聲叫道:“你……”跟著便覺左肩一熱,楊清鈺也軟倒過來,正壓在自己身上。呂方心內一震,怒吼道:“譚英揚,你要怎地?”譚英揚那張臉忽然間冷酷得有些陰森,沉沉笑道:“老子實在不該管楊關毅這個閒事,嘿嘿,眼下的活路只剩下一條了,將你們獻給錢大人!”
呂方又驚又怒,大喊道:“譚兄,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若投奔錢彬,這一世英名,那才真是付之流水!”譚英揚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卻笑道:“不這麼做,便是死路一條。老子命都沒了,要那英名做什麼用?”不管呂方的叫喊吆喝,將他二人提起來,全塞入車廂,揮鞭便行。
騾車緩緩駛出,呂方仍不甘心,不住對車外的譚英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任是他費盡唇舌,譚英揚全不搭理他。那車廂甚是狹窄,呂方和楊清鈺並臥車內,幾乎頭臉相偎。他說得口乾舌燥,卻全無效驗,心內也覺喪氣,一垂眸間,恰見楊清鈺的眸子掃過來,那微紅的雙瞳間含著一泓愁波。望見呂方黯然無助的目光,她慢慢閉上了眼,兩行清淚悄然滑落。幽暗的車廂內,再次看到那閃爍的淚花,呂方的心內便是一陣針扎般的痛。眼見楊清鈺既不哀求,也不哭叫,他心內更多了幾分佩服和自慚,便也住聲不語。
譚英揚揮鞭狂奔到深夜,才尋了一家偏僻野店投宿。這客棧甚是簡陋,店房間只以木板相隔。譚英揚要了一間大屋,將楊清鈺橫放床上,卻把呂方丟在地上。他似是心事重重,要了酒來,一杯一杯地在燈下獨酌。窗外風聲狂烈,猶如受驚的野獸倉皇呼嘯,呂方心內也是一陣陣地發緊,眼見譚英揚那張臉越喝越紅,終於忍不住道:“譚兄,你很是害怕,害怕那錢大人不會收留你,是麼?”譚英揚身子一震,冷睨了他一眼,接著悶聲飲酒。
呂方嘆道:“譚兄,你以一口裂雲刀,連斬‘貓哭’、‘狼嚎’等四大殺手,這份武功,只怕也該算天下一等一的身手了吧?”
譚英揚眉毛一抖,終於長吁一聲,眼望那幽幽閃爍的燈焰,低嘆道:“譚某算得什麼?當今武林的高手,以‘東俠踏嶽,西衛摩天’為尊。‘東俠踏嶽’墨無極是泰安墨家的新晉掌門,人稱‘橫壓泰山’墨無極!‘西衛摩天’便是‘劍摘太白’西門鈞,此人以一手摩天劍法縱橫江湖二十年未遇對手,前幾年便投靠了錢彬大人,做了錦衣衛的大統領,嘿嘿,這一下子便風光啦,西門鈞可比那墨無極有眼光得多。”
“一刀縱橫,才顯俠氣,”呂方搖頭道,“太史公別開遊俠列傳,便是頌揚傲骨錚錚的義士。投靠到公門當差,若是如楊青天那樣的好官也罷,但隨了錢彬那樣的貪贓枉法之輩,實在枉稱一個‘俠’字!”眼見譚英揚默然不語,呂方又道,“譚兄,你捫心自問,若當真投靠錢彬那奸賊,可對得起楊青天的生死之託,可對得起你這半世俠名?”
譚英揚忽地笑了:“老子這英名早喪了,但老子還有命,還有錢,混得好了還會有前程。”他酒意上湧之下,聲音越說越大。呂方大怒,叫道:“你背友棄義,必遭天下英雄唾棄,那才是生不如死!”
這一吼正戳到譚英揚的痛處。他低吼道:“生不如死?呵呵,人活著便有樂子,便比死了要勝強百倍。老子眼下便找找樂子!”一腿將呂方踢得向旁滾出。呂方又痛又怒,喝道:“呂某縱然身死,也留得一身清名,也比你……”忽覺肋下一麻,聲音便噎在了喉頭,原來已被譚英揚點了啞穴。
譚英揚哈哈大笑:“你這廝一身正氣,又是天理,又是他媽的養勇,眼下還不是一團爛肉般給老子擺佈?你有本事倒來還口啊?”又一腳踹在呂方臉上,雖然未使內力,卻也將呂方踹得滿臉烏黑。
“譚英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