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人驚詫莫名。我還想像,我們的關係在五六年後會是怎麼一番情景。我問漢娜她是怎麼想的。哪知她卻回答說,她連近在咫尺的復活節怎麼過都還沒想過呢!放假時我和她想騎腳踏車一同出遊,這樣,我們倆就好以母親和兒子的名義住同一間房間了,而且整夜呆在一起。
可是,我的設想和建議,很少不叫我反生痛苦的。有一次和母親一起旅遊,我就曾經為了要住單人房而跟人吵鬧起來。另外,由母親陪伴著,去看醫生,或者去買一件新大衣,或者從外面歸來時母親去車站迎接我,這些事我都覺得同我的年齡已經不相稱了。每當母親和我一起走在路上,而又恰巧碰上同學,我就緊張萬分,害怕給當成“媽媽的乖仔”。但是,儘管漢娜只比我母親小十歲光景,也蠻可以當我母親,我同她一起出現卻無所謂。我甚至為之感覺驕傲。
如果今天我看見一個三十六歲的女人,我會覺得她很年輕;如果我看見的是一個十五歲的男孩,我會認為那是兒童。漢娜帶給了我這麼多自信,我自己也驚奇萬分。我在學校的成績叫老師對我刮目相看,他們的尊重也成就了我的信心。還有那些我接觸的女孩子們,她們都留意到,我在她們面前已經不再縮頭縮腦了,她們也喜歡我這樣。我感到渾身舒暢無比。
《朗讀者》9(2)
我同漢娜初次幽會的那一片記憶是如此燦爛奪目,至今歷歷如在眼前。奇怪的是,自從我們倆談話起,一直到學年結束的那幾個禮拜,因為相互融合反而變得模糊起來。這當中有個原因,就是我們每次碰面和分開都太規律了,另外也因為我的日子還從沒有安排得這麼滿打滿算過,我的生活還從沒有這麼節奏歡快、內容豐富過。每當回憶起每個禮拜所做的功課,我恍惚像又在課桌旁坐著,一直就那麼坐著,直到把生病期間所落下的功課全部補上為止。我念完了所有生詞,讀完了全套課文,做完了全部數學證明,還記住了整部化學元素週期表。至於魏瑪共和國和第三帝國,我在病床上就讀過了,更不在話下。還有,我們的多次約會,在記憶裡竟然連成了綿延無盡的一次長久幽會。從那次交談後,我們總是下午會面。如果她是上晚班,就從###呆到四點半,否則從五點半開始。因為七點是我家吃晚飯的時間,起先漢娜還催我準時回家。久而久之,我就不止是呆上一個半鐘頭了。我開始尋找藉口,逃避回家吃晚飯。
這是因為有了朗讀這件事兒的緣故。我們談心後的一天,漢娜突然想知道我在學校裡讀的什麼書。我就講起了古希臘荷馬的史詩,古羅馬西塞祿的演講,以及美國作家海明威的小說,就是那位老人同大海和大魚做鬥爭的故事。她又說,她想聽聽希臘文和拉丁文是什麼腔調。我就給她讀了史詩《奧德賽》的一段,還有西塞祿反擊卡提林納①的著名演講。
“你也讀德文嗎?”
我一時迷惑不解。
“你是什麼意思?”
她解釋道:
“你只學外國話嗎?本國話裡也有什麼要學的嗎?”
“我們讀德文文章。”在我生病期間,我們班級就讀過萊辛的戲劇《愛米麗亞·迦洛蒂》,以及席勒的名劇《陰謀與愛情》。那時,老師還要求大家就其內容寫一篇作文。所以,我要補讀這兩篇東西,我也照做了。不過,我是在其他作業都做完了才讀的。這時,已經很晚了,我也很累,所以,我讀的那些,第二天就全忘記了,我還得重讀一遍。
“讀給我聽聽看!”
我很輕鬆地回答說:
“你自己讀吧,我給你帶來了。”
可是,她卻不同意:
“你的聲音特別好聽,小傢伙,我情願聽你念,比我自己讀要好多了。”
“哦?我自己倒不曉得呢。”
當我第二天去她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