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爬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不屑道,“他在我府上只是個伙伕,這次聽說我要來前營傳令,非要我帶他一起過來。”
“啊,為何?”
“他手廢了唄。”使者說著捉住年輕人一直藏在身後的右手,提到眾人面前,“國主說他驍勇善戰,武藝高強,可惜傷了手,便送我做侍衛。可誰敢相信一個只有一隻手的人,我就當多養一張嘴,讓他去膳房幫廚了。不過這次還真的救了我一命。”
聽著主子輕描淡寫的介紹,年輕計程車兵低下頭,眉頭緊鎖,藏在面甲裡的臉上諸多表情交織而過,直到扭曲得面頰的肌肉輕輕抽動。而那一直被主人提住的,因為骨骼盡碎而僵硬的右手,此刻便是他最大的恥辱。
“可這樣的人留作伙伕也……太浪費了。”程嘯空嗟嘆著搖搖頭,轉過身去,準備吩咐讓人收拾現場的狼籍。
“侯爺!你能收留我麼?我想回戰場!”聲音從背後響起,出口怯怯,彷彿還在猶豫,但是轉到尾音已是鏗鏗有聲。
“你……”程嘯空有些詫異地側目過來,這個人剛才一見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再聽聲音真的似熟識之人。
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黝黑的伙伕從主人手裡掙脫開,取下遮掩自卑的面甲,露出堅定的眼,“是我,穆野。我要回戰場!”再次重複了一遍。
程嘯空沒有回答,只是默默注視著眼前的少年。漫天的昏黃中,只有那雙眼睛最為清晰,因為不甘而充滿渴望的眼睛,因為渴望而熾烈燃燒的眼睛。
落日漸沉,彷彿不甘心被地平線吞噬,陡然鋥亮了幾倍光芒,將大地也鍍上一片金色,將昏黃完全消融進去。
“穆野聽令,你與雷奇率三萬驍騎軍,西過元江,穿傷麟森林,至疾風部落扎前營。我與常笑過通天湖至盤絲嶺與李正會合。我們要進攻了!”
“我們要進攻了!!”壓抑已久的呼聲順著咆哮的元江水噴薄而下,響徹整個通天湖平原。
落日掙不脫軌跡,最後一抹光華消逝在地平線深處,而那讓萬獸誠惶誠恐的召喚聲也戛然而止。
第一百三十章 復甦
圓月如盤,清冷的輝攜著夜的露,播撒到蒼茫草原的每一寸土地。植被吸吮著甘飴瘋長著。入春已經遲了,但是成長要繼續。渺小的翠色也有變成蔥蘢的慾望。
在這樣一片生機盎然中,唯有一片谷地是沉寂的,透出死亡的氣息——布林罕山最深的谷底。
巨大的骨架匍匐著,鋪滿整個谷底,六隻爪子呈翼狀展開,鋒利的指骨已深深插入溼潤的泥土裡。挺起的頸骨和尾骨扭曲成一個圓滿的“圓”,變成詭異的祭臺供奉著人頭骨一般的顱骨,卻是何止大上百十倍。
如果骨架有血肉皮毛,這樣的姿勢看去,必是一隻虔誠祈月的上古神獸。可惜,被剝奪生的權力,只能用空茫的顱孔注視著曾經給過庇佑的月神,無能為力。風摩擦著骨節,帶出靈魂的哀號,月輝灑入顱孔,折射出逝者的怨毒。
這已是一具失了生命的祭器。
為什麼還是不行?
十方懊惱地甩開面上被風吹散的髮絲,臉色陰鷙得難看。
之前費了千辛萬苦殺了古長城上徘徊的九子鬼母,取得這副骸骨,又尋到片草不生,雲雨不落,只靠地下黃泉之水浸潤的死寂之地,擺出這個結陣。可除了初試片刻發出召喚之咒,之後再無半點動靜。
難道這結陣只能用一瞬?
可萬獸未聚完,又尚不能駕馭,之前的辛苦又有何用?
想到此,十方不覺急火攻心,生生咳出一口血來,黯紅的血中夾雜著內臟的碎片。
果然還是傷及肺腑了。渺渺肉軀終歸還是接不下上古神獸汲取天地怨怒的雷霆一擊。
受到重創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