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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這還是前朝,老皇帝在的年頭,曾經賞賜給霍方的。筆上二字銘文乃是老皇帝御口欽定。這支筆做工精美,材質難尋,乃是由匠人送呈皇廷的貢品,那時老皇帝還沒太糊塗,也曾一度寵信霍方,贈了這一支筆給霍方。袁氏老爺子昔年乃是名滿天下的大儒,也曾有幸得贈一支筆,筆上刻字“君子”。

文人清流最重聲名,老皇帝昔年的賞賜雖非金銀財寶,卻勝過金銀財寶無數倍,一時傳為佳話。如今前朝風流雲散,霍方一死以全忠名,此筆仍在,卻是入了顧均手中。

袁承海注視這支筆半晌,嘆了口氣:“你有話直說,有何事相托?”

顧均垂眉斂目,懇切道:“霍老昔年恐怕也未想到,這‘大義’二字恰是他一生寫照。霍老一生無愧於家國……袁大人,下官此來,只為求袁大人多家援手,救霍氏遺孤一命。”

霍方一去,霍氏一門人走茶涼,人丁衰敗,最後竟是隻剩一介孤女,由顧氏一門代為照料。可如今馮印掌權,風波一起,顧氏自顧不暇,顧均自己也是諸多麻煩。馮印有心整治薛朝舊臣,霍方雖死,霍氏一門卻是首當其衝,顧均實在無奈,眼看著這最後的孤女都要保不住,只得硬著頭皮尋袁承海,求袁承海出面,保住霍氏這最後的遺孤。

顧均說罷,袁承海沉默良久,答道:“此事我會盡力。”

顧均聽得此言,稍微失望,然而袁承海說話從不說滿,能有此言已是難得,故而肅容道:“多謝袁大人。”

“不必。”袁承海搖頭,看著那支刻有“大義”二字的筆,一時失笑。

他十分清楚袁家收藏的另一支刻有“君子”二字的筆的下落,只因那是他自年幼時就時時被提起的,他幼時練字,父親時時在他耳邊說袁氏得聖上親賜這支筆是如何尊榮,故而他定要發奮讀書,絕不能給袁氏抹黑雲雲。可袁承海恨極了練字,一天四個時辰不間斷地練,並且坐姿必須端正,稍有馬虎就是板子伺候,不到手臂酸漲渾身疼痛不罷休。離經叛道如他,對袁家珍藏的“君子”之筆可謂是深惡痛絕,可如今看見這支“大義”,已是唏噓無言。

他身上雖佔滿商人銅臭,但到底出身書香世家,這書香二字刻在了骨子裡,實難拋卻。

“這筆我收下了。”他慢吞吞道,“多謝顧大人,送客。”

可決定幫是一回事,幫不幫得了又是一回事,尤其在馮印對他一丁點不信任的情況下。袁承海緩步行往書房,有小廝報道:“夫人抱病。”袁承海點頭表示知道,繼續前行,路過花園,卻見莫逆坐在亭中,飲一壺溫酒,見他路過,遙遙抬起酒杯,笑道:“袁大人好,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袁大人有沒有煩心事暫且不論,至少袁大人現在還有得吃有得喝小日子過得滋潤,薛寅是有煩心事的。

他煩心的事很簡單,怎麼逃出城。

說得具體一點,怎麼在城門緊鎖,戒備森嚴,草木皆兵的時候找到落腳地點,然後逃出城。

沒錯,在逃出城前,他們得首先尋找到臨時落腳的地點,原先棲身的地方被查,柳從之倒也不是沒準備其它地方,但是一個地方能被查,另外幾個地方沒準也不見得安全,穩妥起見,還是不要拿小命兒冒險了。

於是,大過年的,滿城霜雪,薛寅和柳從之還在城北陋巷裡窩著喝西北風。

須知就算馮印搜查得再嚴,也改不了宣京城裡總有無家可歸之人的現狀,這類叫花子和流民就如野草,清了一茬還有一茬,跑得還賊快,縱使是官兵也對此無力,也無力一路加派人手搜尋,故而只是把住了出城要道和幾條主要的街道,清查可疑之人。宣京城北的小巷十分複雜,可謂九曲十八彎,柳從之又是第一等熟悉路的人,故而兩人走了這麼一路,最後變成了寒風中窩在陰森巷角的兩名狼狽不堪的乞丐。